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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同在医院住了两三天,第四天觉得自己能蹦下床,说什么也不愿躺着了,要回学校里去上课。
这几天他住了多少天院,苏青就请了几天的假。宋娴和陈正业都有工作,这病房里连早中晚三顿营养餐都包,护工把清洁和服侍工作全做了,让宋娴都很无奈,没什么用武之地。
宋娴有空时候就会来陪他,带炖汤来给他喝,有时候碰见了苏青,也纳闷苏青怎么不用上课,苏青就挂上他那副温和无害的好学生模样,说他平时也不怎么上课,更喜欢自学。
每每人前人后,陈同都要给他翻大白眼子。
最后陈同终于忍不了了,要他整天躺着比杀了他还难受,死活要来上课。
陈正业和宋娴最后也妥协答应了,毕竟高二了,学习紧张他们又不是不知道,谁还能天天和苏青一样,抱着本课外书坐一下午,总不能真请三个月的假。
在询问过医生的建议之后,陈同终于要回去上课了。他那个腿拄拐都不行,只能坐个轮椅,还是要架着腿的那种轮椅。
陈正业和宋娴接了陈同苏青两个一起到了苏河一中。
错开上课铃的点,在早读时间里一路把陈同推到教学楼底下,陈正业要背他,陈同觉得怪变扭的,本能地就要拒绝,眼睛往苏青身上看。
苏青倒是说他来呢,可陈正业和宋娴看他高高的个子,看上去更多的是书卷气,觉得他背不动陈同,也固执地推脱了。
五楼的高度,陈正业背了三层,实在有点要歇息。
陈同皱着眉头怪难受的:“哎啊,你把我放下来吧。”
陈正业话少,也不答应,喘着气还要把他往上带。
宋娴也叫他:“你休息一会儿再背,这又不着急去哪。”
陈正业却好像偏要证明什么似的,不愿停下。
“爸,”陈同喊得他愣了一愣,陈同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没人的走廊,小声糊弄说,“你勒着我腿了,放我下来一下,脚麻了。”
陈正业半信半疑,还是赶忙把他放下来,看着他打了石膏的脚有些紧张:“碰着了?”
“没。”陈同坐在轮椅上随便捶了捶腿,不太敢看陈正业的脸。他们父子关系没这么好过,上一回陈正业背他还要算到幼儿园时候去。
苏青给陈正业递上擦汗的纸巾笑了笑:“叔叔,还有两层呢,还是我来吧。”
宋娴推脱:“那怎么行,你让你陈叔歇歇就好了,你还小呢,背不动他。”
陈正业也摇头,可陈同捏着轮椅扶手赶忙着着急急地应了:“你让苏青来,不然你那腰本来就有伤,到时候背坏了宋阿姨不心疼你啊?”
他说得太过自然,好像没有这些年的龃龉,也没有亲妈后妈里的隔阂,就像男孩子不知道怎么表达关心一样,毛毛糙糙的一句话扯过去。陈正业和宋娴双双愣住。
陈正业腰上的伤有,但那很早时候的事情了,在他转业之前,是曾经当消防兵的时候落下的旧疾,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事情,每逢阴雨天会难受,可他自己也要忘了受伤的事。
就他愣着的这么一会儿,苏青蹲在陈同面前把他稳稳当当地背起来。
陈同趴在他肩膀上更不敢看父亲,总觉得跟……下一秒就和苏青私奔了似的。
宋娴没来得及“哎”一声,苏青已经稳稳地背上了他,还有余力笑呢,就是有些腼腆。
他原本还想得体地和宋娴说两句客套话,谁知道陈同窝在他颈脖子里突然使坏,苏青顿时感觉自己要脸红露馅,唰一下冲上楼梯去了。
陈同吓了一跳勒紧了他,闷着脑袋不敢抬头。
苏青一口气被他背到五楼,才反应过来轮椅还在下面呢。
他脸上红着,稍稍一点喘,反手揍陈同的屁股,差点在陈同家人面前露馅,苏青到底有些羞怒:“你刚刚干什么?”
“……”陈同眼睛乱转,搂着苏青脖颈的手遮住脸当掩护,闷头在他肩线上又亲了一下,“就……和你闹着玩呢。”
“……”苏青没了气焰,又拍他一下,“别乱来。”
陈同嘿嘿偷笑,伸手去摸他的校服外套口袋:“有巧克力吗?”
“……”苏青拿他没办法,“在书包里……你等会儿吃。”
另一头陈正业拎着轮椅上来了,宋娴都没忍住一句训:“你们跑那么快做什么?我和你爸是洪水猛兽?”
她前一句话说的苏青,后一句话问的陈同。
苏青抢了人家儿子就跑,难得心虚,陈同说:“这不是怕你和我爸又固执非要和他作礼吗?”
陈同:“我不用你们照顾,就算苏青背不动,还有班上其他同学朋友呢,不会把我磕着碰着的,你们别担心,我也不要你们背。”
二班后排的牌友三仙看见了陈同,连忙和狗人们“噗呲噗呲”传信号。
锅盖立马扔了早读的英语课本钻到后排来,狗人们的脑袋挤在后门框上一个叠一个,齐齐看着门外。
陈正业没管那么多,只用安排吩咐的口吻说:“你这几天回家住。”
“我不想,”陈同把头一撇,“回去还更麻烦,上楼下楼上车下车,路这么远不方便,我也不习惯和你们一起住。”
陈正业拧了眉头:“你宋阿姨好照顾你。”
陈同不耐烦起来:“那我也不要。”
“你,”陈正业忍了忍气,“你得听话!”
陈同最烦这一句,当下就拐了轮椅掉头就往班级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