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多小时,躺倒在床上的陈同瘪了下嘴:“我再也不说你了!明天就把那东西扔掉,你也太没完没了了我受不住!现在都受不住以后更快受不住,赶紧扔了才好!”
苏青坐在椅子上擦头发,闻言坐去床沿上勾他的手指:“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直接?”
陈同腿根发麻,自己揉了揉又觉得酸痛,索性不动,看向苏青:“好像破皮了……我又怎么了?”
“你越直接我越忍不住,”苏青没好气搓了两把他的脑袋,“你总用话激我,我忍不住,明天还要不要上课了?到时候他们都知道我们不去上课是因为我嗯……你了……”
陈同连忙去捂他的嘴,没捂住,苏青抓住他的手斜他一眼:“你不羞吗?”
陈同没捂住他的嘴,臊得躺在床上捂住了自己的脸,苏青拉开他的手亲了亲,过了会儿走出房间又进来。
陈同撑起半边身体看他:“你干嘛去了?”
苏青手里拿着个小盒子,陈同看了心脏怦怦跳,以为他要开出个戒指,可那盒子又明显比戒指盒大了一整圈,陈同觉得自己得了癔症。
苏青半趴在床沿,从礼盒里拿出一块手表,电子表,表带有着黑色磨砂的质感,很细腻,方形的表盘也充满科技感。
“这什么?”陈同明知故问。
“生日礼物。”苏青说着,牵过他的手给他戴上,唤醒的一瞬间屏幕上滑过一条心率曲线,跳跃的线从表盘一边跃往另一边,好像就这么钻到了陈同心里。
苏青捏着他的手:“这个手表能记录你的心率和睡眠质量,第二天连接蓝牙的时候我就能在手机上看见。”
苏青顺过他的耳朵声音温柔:“不是监视也不是约束,等以后上大学了我们一起住,就不用这个了。”
陈同摸了摸表盘,呼吸灯是温柔幽静的深蓝色,把他童年阴影里摄像机的红点洗褪。
像是海浪推过沙滩,轻轻地吻了礁石的脚趾。
陈同把苏青拉上来和他并排躺着,靠在他身边,恃宠生娇地问:“我们大学怎么一起住?搬出去吗?”
“嗯,你觉得怎么样?”
“我倒是无所谓,就是……”陈同笑笑,“你怎么知道我们就能考到一个城市,考到一起去呢?”
苏青笑起来:“那就我考清华,你考五道口职业技术学校,也行,哥哥养你。”
“呸,”陈同被他逗乐,“那不是一个意思吗?……我就怕我考不上。”
“考得上,”苏青揉揉他的头发,“我们同同是最棒的。就算考不上也没关系,你不会因为没考上一个学校变得糟糕,我也不会因为你没考上一个学校就变得不爱你。”
“大学的确是一条通往成功的捷径,即便这条捷径摆在那里,也并非每一个考上了的人都会去走,因为每一条道路都还是会有荆棘。黄色的树林里分出两条路,树状图一样延展开的选择,每一条路都走向独一无二的人生,可能性有太多太多,不必为此沮丧。”
陈同靠在他肩上笑:“你可真会灌鸡汤,那我真考去某职业技术学校,以后出来就当个搬砖小工,怎么办?你也和我在一起啊?”
“搬砖小工你也是最帅的搬砖小工,”苏青拧他的脸,“而且我知道你不会。”
陈同开心地扭了扭,不小心抽着腿上的筋,他嘎嘣一下停住,伸手揉了揉,口无遮拦又直来直往地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还能用腿……”
苏青摁住他的头埋在自己胸口,好让他别再说话,陈同红着脸深呼吸一下,像是吸了一口迷迭香,囫囵发困,歪头就睡,苏青服了他不自觉撩火的本事,又觉得他倒头就睡的模样太过于信赖自己,让他很有一种当哥哥的满足感。
苏青吻了下他的眉心,抱着他过了自己这些年来最自在的一个生日。
从前他也过生日,他不愿过的那个生日。有礼物,有祝福,可那些都来自对他抱有期盼的长辈,或是家里的佣人,他的朋友实在很少,苏青并不是善于和人结交的人。
他对人温和,却也疏离,小时候玩伴们敏感地察觉到这种疏离,长大了同学之间愈发有隔阂,疏离成了常态,他和谁都温淡地笑,找不出错处,非常完美,可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完美”。
无法正视自身缺陷,才会刻意掩盖它,造出一种欣欣向荣的假象,他心底有对于家庭和母亲的渴望,也有对于代孕出身的自卑。
这并不是什么“美强惨”的套路,实际上无伤大雅,他的生活仍旧很好,比很多孩子过得要好得多,可是情感这事就是敏感,发丝毫厘都是有可能触动心弦的那轻微一扫。
事实上苏青也说不明白他为什么喜爱陈同,可能是一见钟情,也可能是因为他们之间第一顿不贵但是非常饱足的午餐,或许来自于陈同的热心肠和自来熟,也或者是开学那天陈同帮他搬了一张空桌放在旁边好叫他不再孤单。
太多纠葛在一起的选择造就了现在他们两个,好像他们没有彼此也能够依靠自己这样“走出来”,可偏偏他们相遇,好似一切都在命运的网里纠缠不清,然后羁绊越结越深,轻轻扯动哪怕一丝,他们两个人都要一起震颤。
他们还这样年轻,却在感情上早早做出了选择,以后有那么多的未知,也不是不会担忧终有分离,可所有的一切又是那样的固若金汤。
苏青低头看了看陈同,床头灯还替他留着,手腕上的手表深深沉沉,其实他还是有点隐晦的坏心,他有点想铐住陈同,好叫他一直管他叫哥哥,成为他的家人,不要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