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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转眼就过,快的是写题时间,慢的是写完试卷又不能交卷的剩余时间。
最后一门考完,走出校门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陈同没有和他们对答案的习惯,对了错了都交卷了,不必再操心劳肺。
不过这一场月考对他而言太过久违,答卷的时候他很兴奋,每一个细胞都像是在对他的这种状态说“好久不见”,那种跃跃欲试的冲动和他从前的考试相比更加轻松,没有邢女士宛如背后灵一样的压力,所有的兴奋和冲动都出于他自身的意愿,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于是那种学习的热情把他重新点燃,每一道题目都像是在回应他——“好久不见”。
陈同的雀跃让他脚步畅快,甚至没等苏青,往学校边上的炒粉店里吃了碗拌粉,辣椒小菜,店里的电风扇呼啦一转,暑气微微腾起,出了一身薄汗。
通体舒透,陈同甚至想笑,但碍于人多,他又是一个人,突然笑起来显得很神经病,他忍住了。
然后苏青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像是一场及时雨,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陈同眼角眉梢都透露出快乐。
“喂?——我在校门口这边吃粉——早出来了,就是饿了——我还想去刘头那边吃炒饭,你去吗?咱俩好久没去了,我有点馋……”
陈同迅速扒完两口拌粉,胃里还没塞满,空空一颗心没见着苏青就没个着落,放了钱就往外走。
考场安排是按照年纪排名来的,苏青和他不在一个考场,考完试也没料到陈同会跑去吃东西不等他——虽然这种直男操作非常令人熟悉——苏青往学校里逛了一圈没找到人,这才给他打的电话。
校门口终于见面了,苏青看着陈同笑嘻嘻一张脸,眉毛微微拧起来。
陈同毫无所觉:“怎么了?”
“你是不是吃完拌粉没擦嘴?一嘴的红油。”
“啊?”陈同太快活了没注意到,闻言立马掏纸巾,然后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一团。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这操作也非常直男。
瞳孔微微震动,陈同想的是,算了就这样吧,苏青:怎会如此!
一秒的忪怔仿佛地老天荒,在陈同动作起来要擦嘴的时候,苏青及时拉住了他:“等等……”
陈同看过去,看见他哥扶了一下额角,说实话这动作还有点中二,然后苏青从包里给他拿了方方正正的纸巾,抹掉他嘴上的油渍。
白色的纸巾刚从左边擦到右边,像是拉开拉链一样,陈同朝他咧开一个笑,怪傻气的。
苏青觉得好笑,又想绷住,瞥了他一眼:“吃的哪家的拌粉,一股咸辣椒味儿。”
陈同摆摆手:“不好吃,他家的小菜以前是手工腌辣椒,现在好像变成用辣椒粉了,味道变了,没以前好吃。”
陈同揉揉肚子:“我还没饱。”
于是两个人转了一路公交,往老宅那边找刘头的扬州炒饭去了。
才子巷通着状元路,下午时候刘头店里多的是外卖小哥,吃堂食的人没那么多,五点钟距离成年人的社交饭点还有些早。
他俩叫了炒饭、蒸米饺和瓦罐汤,端上小阁楼满当当一桌子,然后开吃。
夏天的猪心汤和银耳羹吃起来最是舒坦,寡油清淡,润肺补血。炒饭里的广式腊肠丁甜甜咸咸有滋有味。米饺比普通的面皮饺子要大,米做的皮子软糯丰满,弹牙爽口,馅儿也香。
吃完犹不足够,刘头端了一屉烧麦上来,夏天他晒得愈发黝黑,脸上朴实的笑容倒是没变:“新菜式,帮叔尝尝。”
陈同夹了一筷子,烧麦口上流出香汁,陈同眼睛一亮:“什么馅的?”
“羊肉烧麦,”刘头讲起这个眼睛也亮,“去年带我老婆去内蒙玩,学了一手,她最近特别想吃,你帮我尝尝,味道怎么样?”
陈同不客气地咬了一口,羊肉里有一点八角香料的味道,去腥除膻,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混杂香气,羊肉软烂非常清爽。
苏青也尝了一个:“有点像那边的手把肉的味道,内蒙的羊肉烧麦没这么清爽……不过现在是夏天,吃羊肉?”
“哎呀,”刘头脸上流露出一股喜气洋洋的为难,“我媳妇那还不是想吃什么吃什么,她说想吃我就做,做好了等秋冬天就贴上菜单去。味道怎么样?”
“好极了,”陈同竖了个大拇指,又笑他,“老板娘没那么娇气好吧,你就污蔑人家,等她听见了揪你耳朵,对了,她人呢?怎么不在店里啊?我要找她告状。”
刘头喜气洋洋地说:“在家休息呢,她现在可气不得,怀宝宝啦!”
“真的啊?!”陈同真心实意替他夫妻俩高兴,连忙说,“恭喜恭喜!”
“你婶子年纪又不小了,谁知道能怀上,我们都挺意外。现在她安心在你那个院子里养胎,种种花草,帮你侍弄得挺好,”刘头笑得又憨又快活,搓了搓短头发,“我们准备在这边买房子了。以后小孩长大了,要和你们成绩一样好才好。”
逢楼下有人在叫“老板”,刘头应了一声,和他们招呼两句便下了楼。
陈同有许多祝福想说,没来得及说出口变成一个开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