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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欢乐之后是一段长久的分别,苏青在苏河过完年便回了北京,三月份有九章春班的选拔,首轮六十进十五,然后再进行国家集训队成员的挑选。
陈同回到班级,继续他的学习生活,为六月份的最后一役做准备。
三月一日星期一,百日誓师大会,梁园作为学生会主席团代表上台讲话,他在国赛里拿了二等的好成绩,虽然没有保送,但是和南开大学的老师们有过交流,自主招生降分录取,届时按照高考分数排名挑选专业。
这一次的竞赛里,梁凡虽然没能进入国赛,省级联赛中成绩也还不错,算是为自主招生打了个底。
傅瑶则折戟沉沙,高二的时候拿了个省三,高三的联赛原本是冲着省一省二去的,却没能有个好结果,仍旧是省三,为此她难受了许久。
按照八卦小分队的说法,锅盖和小贱悄咪咪告诉从北京回来的陈同,瑶瑶和梁园掰了,在知道梁园联赛有望进冬令营的时候就掰了。
“嗐,瑶瑶自尊心太重了,又那样好强,高三的排名还不如高二,她觉得自己配不上梁园,就和他掰了。”锅盖说。
陈同瞪了他一眼:“别瞎说,你怎么知道人家是怎么想的?”
“不是我瞎说的,是瑶姐自己说的,”锅盖翘着小手指,“毕竟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小姐妹呀!”
陈同翻了个白眼,忽然想起梁园在魔鬼训练营期间回家的那次“直播”,当时梁园园哭了个稀里哗啦,他们还笑他是吃到了家里的饭菜感动到落泪,现在一看估计还是有感情因素在里面。
毕竟他们都是“早恋”,是不能宣之于口的,是不能公之于众的,是躲在父母和老师眼皮子底下悄悄牵手的,秘密的欣喜。
这样的欣喜破碎了,也只能自己默然担着,各自承受,说不出口。
陈同有些庆幸,庆幸他和苏青得到了家人的理解和老师的理解,这太难得了。
他还有些庆幸,庆幸他的苏青太好了,庆幸自己的选择足够勇敢,庆幸他们没有畏难退缩的胆怯,庆幸他们现在还在一起。
只是异地了。
一想到这个,陈同心里就抓心挠肺地疼起来。
要是他再努力一点,要是他也进了国家集训队,就好了。
他就不用忍受分别。
苏青在元宵之后前往北京,机场里过安检的时候陈同看着他的背影,手里的拦道带攥紧,嘴唇咬得发白。然后在苏青回头看他的时候,勉力绽放出一个和平常大大咧咧无异的笑容来。
谁知道他心里有多舍不得,有多舍不得……有多舍不得!
梁园和傅瑶“分手”了,回到苏河,估计还想把人“追回来”。
每天早上梁主席都等着给傅瑶送早餐奶,剥两个核桃,课间的时候送零食、奶茶、巧克力,放学了又跟着送她回家——哪怕傅瑶有家人来接,他只能陪她送到学校大门口。
瑶瑶也真是个要强的,她考不过梁园,就不服输,偏不服输,送礼物还是什么的没有用,她不想输给“男朋友”。这样的性格说好也说不好,小辣椒辣惯了。
只是毕竟是女孩子,面对的又是喜欢的人,拒绝难,不拒绝更让她自责,心情跟着波动,偶尔在压力的作用下超出承受范围,再强势的姑娘也要用眼泪来宣泄一番。
陈同他们几个和傅瑶玩得好的兄弟时常替她担忧,可这毕竟是别人的情感生活,还是异性的情感生活,纵然他们这群大男生再想安慰朋友,也是要避嫌的。
陈同就不一样了,同哥和男朋友异地,心情反常,看到的东西关注的点和别人不一样。
高三下学期开学,陈同回来了,苏青没回来,同哥身上憋着一股要考清华的劲儿,加之习惯了前段时间高强度的练习模式,自觉打开魔鬼训练的开关,气场强大和狗人们格格不入,就连最迟钝的大仙儿都感慨:“同哥,我真是发现你不一样了,脱胎换骨,我们越来越比不上了。”
他们之间的情谊当然不是一场高考就能阻隔的,只是差距越来越大,总归有些追思和羡慕。
陈同却不在意这个,一天到晚就是学习,板着班长大人的脸,越来越沉静,气质发生变化,竟然有点像苏青……
只是每天看到梁园来他们教室给傅瑶递上奶茶和零食,尤其是巧克力的时候,同哥就会分外委屈。
说不出来的委屈。
梁园分手之后还能天天看到喜欢的人呢,他和男朋友情比金坚还是分隔两地,亲都亲不到,烦死了!
偏偏两个人又不是每天都有时间。
中断学习时间用来打电话的体验不是很好,所以他们白天很少电话或者视频,怕耽误彼此,晚上学习结束了,一看钟表凌晨两点,太晚了,又不合适,怕打扰休息。
时间表不同步,只能在饭点争分夺秒,早餐的时候电话,午饭的时候视频,晚饭说不准时间,开着语音不知道说什么,夜晚视频,各自做事也没什么可说。
太难忍受了。
这天晚上开着视频各自学习的时候,陈同偷偷放下了笔,盯着视频紧紧地看着苏青,视线描摹过他的轮廓,又落在他的鼻尖和嘴唇。
集训没有正式开始,苏青住在桑野帮他准备的房子里,书房摆设没有他自己家那么多书,看上去公事公办,桌后的玻璃柜书橱里是铜马摆件、钢笔座台和一些看不清书脊文字的外文书。
陈同看了好久,从苏青看到陈设背景,又回到苏青身上,按照之前的顺序再度描摹一遍,然后彻底转不开目光。
很长时间之后,苏青手里的笔一顿,像是落下个句号,长长的草稿和工整的答题步骤写完,闭着眼睛生呼吸,捏了捏鼻梁,像是松了一口气。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才看见屏幕里的陈同,苏青伸懒腰的动作卡住,很快笑起来,轻声问他:“看了多久了?”
陈同没答,只说:“今天梁园给傅瑶送巧克力了。”
苏青的眼睛温柔又专注地看着他,默契地收到了所有的思念和陈同不愿直言抱怨的体贴。
苏青:“巧克力在才子佳苑,我让婶婶拿钥匙给你。”
陈同缓缓地松了绷紧的脊椎,之前他盯着苏青看,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打扰苏青做题,这会儿才放松下来,一看时间,一点半了。
陈同也没想拿他的钥匙,催促道:“你做完题了吧,快去睡觉吧,我要你家钥匙做什么,就一个巧克力,我又不是馋虫。”
“你说很多次了,巧克力,奶茶,梁园还送她放学回家,虽然只能走到大门口。”
陈同听到最后一句,嗤一下笑出声来,那点隐秘的羡慕和嫉妒也没了,只贪恋地看着画面里的苏青,还要嘴犟地催促他去睡觉休息挂电话。
苏青也想他,心疼陈同熬夜,同样催促他去睡觉,可是谁都不愿挂电话。
“晚安。”陈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