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刚到寅时,这天还有亮,南安太妃就上门来了。尽管南安太妃这么早不请自来,但因为她的身份,贾母等也顾不得吃早饭什么的,只匆匆梳洗了就把人迎进了荣庆堂。
南安太妃坐定后,开口道:“老太君,老身今日无礼作了不速之客,实在是被令外孙女跳海的行为吓坏了,还请老太君见谅。”
“太妃此言差矣,想我那外孙女乃是名门之后,明理懂事,自请为国前往倭国和亲,皇上感其深明大义亲封的安阳郡主,她怎么会跳海呢?必是她看着远离故乡,远离亲人,一时心痛,再加上她站在船尾,海上风浪又大,一时失足也是有的,可怜,我女儿就剩下这么一点骨血,”贾母说着不由得哭了起来,“我这老不死的活着是干什么啊,八年前我白发人送黑发人,送走了她的母亲,如今又送走了我的心肝,叫我老婆子活得还有什么意思啊,怎么偏偏我这老不死的就不闭眼啊。”
边上的众人想到林黛玉,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感情。如今想着这么一个才貌双全的妙龄女孩子就这么去了,也多多少少也有些感伤,于是大家也一齐真真假假地哭了起来。亏得王熙凤能言善辩,好一通劝,贾母方止住了眼泪。
说实话,南安太妃今天一大早来还真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如今被贾母这一通哭诉,那些话再也说不出口了,她只得说明自己的第二个来意。
“老太君,我们同府上世代交好,林姑娘的事我们心里也很难过,只是人死不能复生,望老太君节哀顺变。对了贵府的三姑娘呢?”
“安阳拜见太妃娘娘。”
“哎呀好孩子,快起来,”南安太妃拉住探春的手,细细地打量着,见探春容颜艳丽,神采飞扬,赞叹地点了点头:“真是个让人疼爱的孩子,”说着她脱下手上的一对和田玉镯,给探春带上,“好孩子,这对镯子还是我当年出嫁时我母亲送给我的,如今就给你做个念想吧。”
贾母在边上见了,见这对手镯玉质细腻,色泽油润,知道这不是凡品,马上推辞道:“太妃娘娘太客气了,她小孩子家家的,哪里用得着这么贵重的东西,娘娘还是留给小郡主吧。”
“她的东西我留着呢,这是送给三姑娘的一点心意,望老太君好歹收下。”
贾母见南安太妃态度坚决,又因为前面提到的林黛玉之事,怕南安太妃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便示意探春收下。
“安阳谢过太妃娘娘的赏。”
“郡主太客气了,我们两家世家交好,说什么赏不赏的。好孩子,我还给你带来了两个侍女,”南安太妃指着她身后的两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说,“以后你们就跟着安阳郡主,你们的名字也由安阳给你们重新取吧。”
“这——太妃娘娘,宫里说三丫头只能带两个侍女,这两个丫头是一直陪着三丫头的。”
“既然如此,”南安太妃指着那个圆脸的姑娘说,“你就跟着安阳吧,老太君你们那边也出一个如何。”
众人都知道这个丫鬟派到探春身边根本
就不是伺候探春的,而是监督探春,防止探春如林黛玉一般也跳了海,到时如果错过了信风,那南安王可真的凶多吉少了。
贾母等明明知道南安太妃的目的,可她们能说什么,只好点头道:“就依太妃娘娘。”
于是探春就带着侍书和南安太妃带来的丫鬟(她给她取名‘墨香’)踏上了不归的和亲路。而那个幸运的翠墨就留在了贾府,正好惜春身边的入画走了,她就顶了入画的缺。
贾府的人以为南安太妃办好了这件事就应该告辞的,毕竟没有多久探春就要出发了,她们多多少少都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南安太妃却十分善解人意地说:“我知道你们还有许多事需要忙,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我就和老太太一起坐在这里闲谈闲谈。”
这么一尊大佛往这里一供,谁敢真的就将她扔在一边忙自己的,凤姐和探春尽管还有许多事情没有料理清楚,心里火急火燎的,也只有硬着头皮在这里陪着她,好在卯时一到,宫里的嬷嬷和宫女到了。
因为林黛玉的旧例,宫里还是来了四个宫女,南安太妃一见,忙对送行的太监说:“三公公,不是说和亲是宫里来两个宫女,我们自己可以带两个宫女吗?”
王三一看是南安太妃,马上行礼
道:“原来是太妃老人家啊,刚刚奴婢眼拙,没有看见,请太妃老人家海涵。”
“算了,什么海涵不海涵的,这宫女的事?”
“好说,好说,就按太妃娘娘说的办。”
“三公公,她们都是陪林郡主和亲的宫女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