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兑颇有几分得意,“还真就是我。我念大学那几年爱玩儿,翼装飞行、蹦极、潜水、飙车,越危险的我越喜欢,我姥爷怕我出事,也怕我闯祸,管我特别严,把我关在家里不让出去,为了能离开北京,我就在家里扮旦角儿唱戏,把我姥爷气得不行,怕我走偏了,让老齐家绝了后,就把我送到杭州参军了。”
“我说你可真行,为了气齐爷爷什么损招儿都想得出。”端木涟漪捏捏齐兑的脸,笑着说:“还别说,你扮起来挺好看的,有点那意思,好好培养培养,你没准就能成名角儿。”
“我这也是为了逃离魔爪,我姥姥退休以后没事儿干,整天就知道盯着我,我稍微晚回来一点都不行,也不许我跟朋友出去喝酒蹦迪,大好的青春,在家里守着个老太太忒没劲儿,所以我就想办法,我得离开北京出去透透气。”齐兑搂着端木涟漪的腰,控诉姥姥的“专·制”。
“你啊,玩心真是不小,没人管着是不行。”端木涟漪刮了下齐兑的鼻子,他的眼睛明亮有神,嘴角那一抹笑意透着玩世不恭,这张脸生来是要颠倒众生的,心里不禁想,凭他的性格气质和家世背景,在大学里必然是风云人物,要是没有家里管着,他得祸害多少人,听说他在北京的时候就很多女孩追,哪怕是离开北京那几年,也一直有人惦记,只要回京,家里必然电话不断,全是找他的。
“以后你管着我就行,我只听你的话。”齐兑把端木涟漪按在他经常坐的摇椅上坐着,像伺候少奶奶一样替她把茶沏好了,瓜子糕点水果摆上,留声机里的唱片也慢悠悠唱起了《牡丹亭》,他的享受方式很老派,但绝对讲究。
端木涟漪舒服地躺在摇椅上看着窗外,外面有一棵树,斑驳的绿意映照在玻璃窗上,午后的阳光细细碎碎从树叶的缝隙间透进来,慵懒又适意,茶也清香,偶尔啜一小口,回味甘沁。
“你怎么会喜欢听戏呢?真是奇怪,虽然我妈是唱昆曲的,但我真不爱听这个,给我换小云雀的香颂。”
“听戏能让我想起你,小时候和你一起看的那场《牡丹亭》,给我印象特别深,我经常梦见你,梦见你变成了台上的杜丽娘,而我在台下看着你唱戏,游园惊梦。”
齐兑去换唱片,从一张张黑胶碟中挑出琵雅芙的老唱片,法语歌轻轻柔柔的歌声把氛围衬托地更加宁静。端木涟漪只觉眼皮越来越沉,那个穿着白衬衣的背影渐渐模糊,记忆的碎片又凌乱起来,脑海里充斥着各种往事,直到他清朗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困了吗?想睡去我床上睡,在这里睡会着凉。”齐兑的手温柔地在端木涟漪脸际轻探。端木涟漪睁开眼睛,微微一笑,“大概是晒太阳暖烘烘的,我不睡,你拿照片给我看,你当兵时候的照片,我想看你穿军装的样子。”
齐兑把照片册拿给端木涟漪,端木涟漪一页页翻看,称赞:“穿上军装果然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多了几分阳刚气,还是齐爷爷了解你,把你送去当兵真没送错,太磨炼气质了,真的,我一直觉得当过军人的男人气质特别出众,就像方爸爸。”
方晋棠当年是全空军院最帅的男人,当之无愧的男神,所以大院里的女人们才会那样明里暗里对闻芳羡慕嫉妒恨,在端木涟漪心里,继父的形象也是别人不能及的,就算是生父也不能。
想到生父,端木涟漪心头惆怅又起,不想破坏和齐兑独处的美好时光,只得看照片转移注意力,指着一张照片中的人问齐兑,“这个女孩是谁?看着有点眼熟。”
“是我表妹喵子呀,你不是见过吗?小时候经常来我们家玩儿,一放暑假我姥姥就接她过来住,一住就住十多天。”
“有点印象,但印象不深,就记得你表妹小时候长得挺可爱的,胆子还特大,跟着你从防空洞顶上往下跳,把牙磕掉了也不哭,你还骗人家说,牙掉了就长不出了,嘴巴漏风将来只能嫁给要饭的……她长大以后比小时候瘦了,更漂亮了。”端木涟漪看着照片中的女孩,依稀记得她眉眼,却也想不起更多,看得出来,她和齐兑关系非常亲密。
“你记得这些说明你对她印象还是挺深刻的,喵子去杭州看我,我带她吃饭听戏,这是个好地方,以后有机会去杭州,也带你去。”齐兑指着照片里的风景告诉端木涟漪,这是杭州一个园林式私人会所,里面不仅有最正宗的杭帮菜,还能听越剧。
“大概也是你们厮混的据点。”端木涟漪虽然不常在国内,到底也是在机关大院长大的,对公子哥儿圈里的风花雪月也是心知肚明,当年她那个风流倜傥的生父就是苏州当地有名的公子哥儿,身边莺歌燕舞、拥红倚翠。
齐兑自然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讥诮之意,讨好地执起她的手亲吻她手背,“有了你,我再也不出去厮混,你就是我的一切。”
“得了吧,甜言蜜语说多了说得自己都信以为真,回头没感动别人倒把你自己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端木涟漪侧过脸,手指在齐兑下颌轻轻一挑,逗他。
“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对你还不够好吗?要怎样你才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齐兑俯下身,把脸贴在她脸侧,依恋地闭上眼睛。
“要我相信你不是光嘴上说说就行,也得好好表现。”端木涟漪轻笑着抚摸他脖颈。
“白天的表现还是晚上的表现?”齐兑睁开眼睛笑。端木涟漪也笑了,手指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弹。齐兑把脸就过去吻她,两人顺势抱在一起。
摇椅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摇来晃去,柔情蜜意正在兴头上,门外有人轻轻敲门,闻芳软糯甜美的吴侬软语轻声呼唤着女儿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