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抒偷偷瞄了一眼记安,不知道记安是否愿意,道:“我们找一下黄好吧,婆婆的儿子。”
记安看了看他的手,答非所问:“你的手怎么了?”
常抒抬起手,指间已经凝成了小小血疤,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刚才护了下婆婆的魂。”
记安眉毛轻皱,撇开视线,过了一会儿,牵过他的手,微凉的指腹抚过他的指间,常抒只感觉到了一丝凉气,待记安放开手,他才发现,手指洁白无瑕,已经没有了血疤。
常抒扯唇笑道:“记安你学东西总是很快。”
记安:“很多东西都很简单,除了种菜。”
常抒瞅他,知道他说的话是在讲自己,道:“你不是说,我们的地不适合吗?”
记安勾唇道:“所以,变得不简单。”
常抒低头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一回事。
二人现在要回一趟小院子,做一些准备,找人自然不能靠两个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找,这个比喻是不是不太好?常抒皱了皱鼻子,赶紧把脑子的画面晃掉。
找人,要准备纸,笔,墨,还有一小瓷瓶的自制膏,这个膏,是吸引鬼的,招鬼办事情的,常抒找了好久才把各种奇怪的东西找齐,滴了血认主。
听说,这是有些禁止的?
常抒当初没想那么多,他只是好奇试一试而已,不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又何尝怕什么?
常抒心里又轻轻道了声对不起,然后轻轻用一根蜡烛芯沾了一点白膏,放在一边,拿起纸,沾了墨,突然愣了愣,回头道:“我忘了问黄好的生辰八字了。”
记安走上前,道出了一串生辰,常抒应了一声回过头去,沾了墨便下笔,没有问记安怎么知道的。
写完了生辰八字,他拿起了更小的一支笔,细细的画上一个符号。
常抒头也没抬,道:“记安,拿两根香过来吧。”
记安稍一昂首,打开了一个柜子,抽出来两根香,把他放在桌子上,跟蜡烛放在一起,一直很淡的眸子投到常抒的身上,月牙白的一身衣裳,腰带是有些蓝的,常抒的墨发很顺滑,早早就束了起来,用一根月牙白的发带,绣着淡金色云纹。
常抒微微弯着的身子站直了,伸手捏着纸张的上方的两个角避免没有干的墨沾到其他地方去,把纸张铺在桌子上,骨节分明的手拿起蜡烛,拿到记安面前,眼巴巴的看向他,记安跟他对视了一眼,伸出手,刚盖在蜡烛芯上,就燃了起来。
常抒转过身去,把蜡烛插在一个地方,点燃了那两根香,两道白灰的烟雾徐徐飘了上来,交织在一起,渐渐的冒出来黑丝,常抒看到,把纸张放在黑丝里面,待了几秒,放开手,纸张悬浮在那烟雾中,半响,黑墨成了红色。
常抒回过头,看到角落抖嗦着的两个小鬼,这个脸但是死白死白的,眼睛瞳孔只是一丁点大,牙齿颤抖的发出响声,呱嗒一声掉下来几颗黑色的牙齿,那个小鬼快速的伸出只有骨头的手捞了回去,小心翼翼的看着常抒。
常抒心道,自己也没有把他们怎么了,这也是第一次招过来,还准备两根香呢,难不成,香不够吗?他不知道一只鬼一次需要多少香,常抒侧头看了看那两根燃着的香。
常抒没有开口,记安开口了:“去找一个人。”
那两个小鬼马上知道要找谁了,只是,这个人不是自己要听令的人啊,他们抱在一起瞅了一眼记安,又像被什么恐怖的东西吓到一样,赶紧撇开,抱的更紧了,时不时看一下常抒。
常抒回过头,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们两个:“去找吧……”
常抒话音刚落,两个小鬼便一下子冲向墙走了,途上又有一棵牙齿掉落下来,那小鬼又怕又不能不拿,哆哆嗦嗦着靠着滑溜溜的骨头硬是把它提溜起来,半秒都不待,头也不回的跑了。
常抒不由自主的又看了一眼香,这香,他们应该没有用上。
常抒:“他们好像很怕我们。”
记安:“嗯。”
常抒:“可他们不是鬼吗?我们是人,不应该更怕吗?”
记安帮他收拾东西,轻声开口:“他们更怕除鬼的。”
常抒看了一眼那个角落,请原谅他没有想到。
“大概多久才能找到呢?婆婆很急了。”
“很快。”
“其实,我有些怕。”
记安停下动作,疑惑的看他:“怕?”
常抒坐下去,单手撑了一下下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记安:“婆婆儿子已经失踪两个月了。”
记安沉默了一下,继续擦着桌子,说:“人各有命,在与不在,都是他的命。”
记安说的很淡,不急不慢。
常抒垂下眼睛,换了个方向撑,看着随着记安动作而动的衣角,突然问道:“那么,是不是,无论是什么样的人,无论在哪个地方,人间,泉下,或是天界,都能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相对的代价?”
记安把擦布放进水中,没有抬头,手指搓了搓,道:“有时候不是,很多时候不是。”
常抒:“你怎么知道呢?”
记安淡淡道:“人间,地府,天界,规则都是不同的,有时候,定下来的标准是没有准确的分界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