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棋归你。”缭子略扬下颌,目光扫了下黑棋棋篓,示意韩昕砚,而后自己信手盖住了白棋棋篓,“不过今日我们不单单下棋。”
“那依师父的意思……”韩昕砚挑了挑眉,紧紧看着缭子。
“惟夫大争之世,兵戈何以利天下?又如何能利天下?这就是今日课业的考题。”缭子说罢,倾身倚着书架,略略勾了唇角,看着韩昕砚,继续说着,“今日,我们便借这张棋盘当做战场,咱们师徒互相切磋阵战,昕砚以为如何?”
“这个玩儿法听着有趣!来来来!”韩昕砚听见师父如此布置作业,立刻来了兴致,脸上欣喜神色溢于言表;看来,他似乎对这尚未开战之局信心满满。
缭子左手轻轻挽住右手衣袖,然后探出手掌,不觉间瞟了眼混小子,示意他落子。
韩昕砚手执一子,略微沉思了下,脑海中忽然闪过自己重伤转醒的那晚,曾在这张桌案上见过一局绝妙的好棋!
他想到此处,突然笑得有些“阴险”,道:“昕砚这第一子取天官正道!”他话音一落,便将手中黑子按在了棋盘正中的“天元”位。
缭子听他装腔作势,不觉一笑,右手食指和无名指夹住一枚白子,停在半空轻点了两下,道:“你这个臭小子,学会藏匿小心思了?竟然巧言惑我!为师第一子取玄武之势。”
韩昕砚先手于天元之位,本以为可以诱敌以利、事乃可成;可缭子似乎并不吃他这一套,而是自己圈了块地,预备高建城、广积粮,先备而后战。
“平陆依高,前死后生——昕砚先进一子。”韩昕砚把自己的先头队伍扔在了平原开阔地虽然冒险,可他眼下两翼尚可依托、纵深也有退路,便求先发制人。
韩昕砚的落子出招凌厉迅猛,可缭子似乎一直都在防守,一次有效进攻还未达成;等到韩军重兵压境,缭子却突然将城门大开。
韩昕砚抬头看了看师父的神色,只见他悠然自得、不紧不慢,时不时还侧头示意,心情一副大好的样子。
可缭子越是举重若轻,韩昕砚就要举轻若重,因为自己现在的对手乃是当世的第一奇谋,他的脑子里到底有多少条妙计,自己可是全然不知的!
韩昕砚心存疑虑,恐怕缭子洞开城门有诈,便明里遣了斥候、暗地又差细作,前前后后试了三次,等他确认师父定是在谋别的出路,暂时还顾不上重兵掠地攻城,于是就放心大胆、肆无忌惮地夺城拔寨了。
就在韩昕砚前军杀得热闹之时,缭子这边看似溃败逃出城的流兵却突然集结在了自己的后军之外;混小子看到师父抄了自己后路,就拼尽全力想要堵住逃出包围的白子,阻止其继续流动到自己后方。
韩昕砚紧紧注视着棋中之局,眉心紧得拧在了一起;缭子看着他专注认真审视棋局的样子,不由得竟看出了神:原来自己曾经真的傻到忽略了身边最该关爱之人……
韩昕砚的额角竟然急出了汗,他扬起右手,直接用手背抹去了那颗豆大的汗珠,然后不再犹疑,马上落下一子。
他这一招显然是想从前线回军,继而来与包抄自己后路的缭子白棋一较高下;可他这一动弹,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地陷入了四线作战的危险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