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昕砚突然停住了脚步,右眼皮又开始跳个不停,他刚一抬手,轻轻按住右眼,心头却又传来一阵憋闷……他越是想要喘息,便觉得双眼越痛!
终于,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一头栽进了门内;可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之时,却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韩非的唇、指尽皆黑紫,整个人形容枯槁、颜色憔悴,他与缭子隔牢而对,用力地将自己左手探出牢外,仿佛想要抓住韩昕砚……
韩昕砚见此不禁大惊失色,他顿时间忽略掉了身上的诸般疼痛、不适,然后挣扎着起身,踉踉跄跄地直接扑到牢前,一把握住了父亲的手。
但就在那一刻,韩昕砚分明看见了缭子手中的孤愤宝剑没入了父亲的心口,那黑红的血液粘的师父满手都是!
韩非一把拉住韩昕砚,一把牵住挚友缭子,拼尽全力地说了最后一句话……
父亲刚刚说了什么?为什么?我为什么听不见?真的是……师父杀了我父亲?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父亲!父亲!孩儿在此、孩儿在此!您在说什么?是要我为您报仇吗?”韩昕砚情绪难以自控,一把握住韩非的手。
韩非最终在弥留之际只是用力地摇了摇头,他努力地想要张口,可终究无法再说出一个清晰的字来!
“父亲!父亲!”韩昕砚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他一边大喊着,一边用力挺身,而后倏地睁开了眼。
屋外阳光明媚,就连室内的白光也显得格外刺眼,韩昕砚不禁抬起手挡在额前,紧紧眯着双眼,脑海中一直在回想着方才的梦境。
他稍稍定了定神,很快就辨识出了围着自己的几个人:“蒙恬?蒙毅?还有……那位先生是……”
“夏老头儿!你快来看!韩兄弟现在能认人了,是不是就说明祛毒成功?人已无大碍了?”蒙毅欣喜极了,回身便将夏无且从门口拎了过来。
“哎!无碍!无碍了!”韩昕砚祛毒脱险本该是大喜之事啊!可夏无且却满面愁容、一声长叹,而后便拂袖离去了。
“哎!夏先生,那……”蒙毅还未说完,便被哥哥蒙恬封住了口,直接拖去了门外!
这兄弟俩……好像在故意隐瞒些什么似的!韩昕砚望着门口,皱了皱眉。
“昕砚,你眼下感觉如何?”缭子陪坐在榻前,轻轻给他掖了掖被子。
韩昕砚眨了眨眼,这才看到师父的样子好像突然憔悴了许多:他的唇间血色淡薄,眼中神光暗淡,额前竟垂下了几丝银白花发。
“师父……我有话……”韩昕砚凝望了他许久,直到自己看到他的变化被热泪浸湿了双眼。
“我知道你想问韩非之死,等你恢复了,我会告诉你的;昕砚现在的课业就是好好静养,知道了吗?”缭子仍是像往常一样,语气中尽是关切,而后垂眸轻笑。
韩昕砚的目光一下子对上了师父的眼,两人静默、相顾良久;忽然间,混小子咧嘴一笑。
“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做点平日里爱吃的。”缭子说着,便将双手支在膝上,用力一撑,缓站起身,然后转身暂离。
他刚刚走到门口,身后便传来这么一句话:“有时候,眼见未必为真!昕砚……更愿信你!”
蓦然间,缭子只觉得心中一片清朗,再无半分阴霾,他倏然一乐,暗自心道:寰宇之神,我们的赌约——你输定了!
韩昕砚歪过头去,偷偷瞄了眼师父带笑的侧颜,只觉得浑身病痛都不算什么了,他目送着缭子走出房门,便自顾自地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我不信你,又如何爱你?瞧你高兴得像个孩子,傻不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