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昕砚与师父无意中俘获人傀一事,已经过去了三天;今晚,入夜时分、秦军营地,王翦主帅军帐后的密林中黑漆漆一片,真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
“我韩昕砚这辈子跟你们什么仇什么怨?搞得你们俩人非要联手这么整我?”混小子极力压低的话音虽然已经传来,可他本人却还隐匿在茫茫夜色和树干阴影之后。
缭子内功深厚、侦查力又极强,而且他还能够迅速察觉到靠近此处的生人,所以眼下便由他担起了放风的职责;他正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注意力正高度集中时,身后却传来了爱徒将要泪如雨下的埋怨之声。
缭子一回身,最先看到的却是王翦匆匆林中阴影里溜了过来:老将军耸肩憋着笑,脚步轻盈地直接蹿到了缭子身边,双手却忍不住地想要遮挡着嘴。
紧接着,一袭青衣便慢慢地出现在了夜色之中;当然,韩昕砚的那张脸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清晰。
混小子满脸写着“不情愿”三个大字,而后做着各种卖惨的表情,慢腾腾地蹭到了师父身边,紧接着就画风突变地翘着兰花指、拎着青衣袖口,瞪着大眼、挑了挑眉,问着恩师:“师父,您看我美吗?”
缭子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即抬起右手,一掌遮住了韩昕砚的脸;说实在的,混小子这种辣眼睛的装扮画风,若是缭子再多看几眼,恐怕连胃都要吐出来了。
“喂!”韩昕砚不高兴地抱怨着,继而拂开了师父遮住自己美颜的手,“让我扮成女装大佬装作青女现世,不是你们俩一起合计好的主意吗?到现在你们又这么嫌弃我是几个意思?”混小子愤愤然说着,双手拍了拍,然后一摊开。
韩昕砚话音落尽已经很久,缭子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再度看了爱徒一眼,然后拼尽全力忍着笑,问了一句:“为师教你的百濮折手刀要义都记住了吗?”
“师父,我好歹也是您亲自教出来的徒弟,要不要对我这么没有信心?”继看到自己女装扮相被嘲笑后,韩昕砚又觉得自己的智商和悟性遭到了自家师父的歧视。
王翦微微清了清嗓子,正了正神色,然后悠悠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韩昕砚的肩膀,“你小子可千万要记住——下手知轻重,我可不想把自己的命折在你手里。”
韩昕砚勾唇一笑,“王将军您就放心吧!”
混小子这般“妩媚天成、闭月羞花的沉鱼之貌”再加上一笑,当真是要吓死王老将军了;王翦眼睛立即瞟向了别处,然后装作什么都看不见的样子,双手插腰溜达着去了。
韩昕砚看到老将军的反应,不禁一抬手,“真是没有欣赏水准。”
说着,他便扭过头去看向缭子,“师父,军中诱捕到一只人傀的风声已经放了出去,您确定这招儿当真管用吗?”
“阴阳家炼化一只人傀极为不易,那个幕后之人虽然放弃操纵人傀继续散播流言,但绝不会将那只人傀留给我们的;青女虽然已经离教,但若让她得知人傀落入了阴阳家之外的人手,她必会涉险现身相救。”缭子说得十分肯定,看来他对青女为人确实非常了解。
“好,您既然有此把握,那徒儿就辣眼睛一回好了。”韩昕砚微微勾唇,然后从腰间取下了双刀,“师父快随王老将军先行回营巡查吧,等晚些时辰一到,我们便按计划行事。”
缭子重重点头示意后,便转身追着王翦离去了。
韩昕砚怕自己离师父太远,会牵引出他的旧疾,于是一路藏身于树干之上,小心翼翼地默默护送着师父返回秦军营地……
明月当空,秦军士卒相继入睡;王翦将军的巡营工作,也在国尉缭子的陪伴下顺利结束。
这三天以来,王翦先是通告全军将士:近来军中盛传主帅的种种流言,皆为楚军惑乱军心的障眼法,而且自己与国尉已经抓住并秘密处决了造谣之人;为严肃军纪,自己还命人将那名已被处死的奸细困于主帅帐前的笼中,以便警示、震慑不远处的楚军。
除此之外,王老将军还亲自出面告诉秦营士卒:楚军细作应该还有未被发现的同伴,夜晚巡营之时,万望诸位多加留意查看。
阴阳家炼化人傀一事乃是教派内的绝密,外人若想窥探一二,除非与阴阳家大有渊源才有可能;所以,王翦的说辞基本上可以瞒过三军将士。
其实,老将军和缭子商定这个办法,是个双保险的计划:如果他们放出去的这个风声能够真的被阴阳家察知,或许可以直接钓住一条大鱼呢!若是阴阳家并未前来收走人傀,那他们就可以让韩昕砚假扮青女前来抢劫,然后再惊动全军将士,借助大伙儿的嘴,将阴阳家查找二十余载的教内叛徒重现江湖一事传扬出去,继续放长线、钓大鱼。
只不过,他们已将人傀困在军中三日之久,阴阳家的幕后之人却也不见任何踪影;所以,今晚他们无论如何,都只能先动用第二个方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