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跟顾衍之谈过之后,有段日子没来烦她,薯条的病逐渐好了起来,一转眼就到了接它出院的日子,陆青时把笼子放进了副驾驶,买的猫粮猫砂盆等等一股脑塞进了后备箱,回到家和它玩了会儿,小家伙这些天被养得不错,虎头虎脑地,她挠挠它的下巴,小猫咪惬意地发出了呼噜声。
“叮咚——”电脑提示有邮件飞进来,陆青时抱着薯条过去点开,是一封来自巴黎的邮件。
她愣了一会儿,敛下眸子,却没有立马回复。
薯条从她的怀里挣脱,跑向了门口,喵喵叫着,门外传来几声狗吠和关门的声音,消防教官也回家休息了。
今天是方知有回增城的日子,很不巧地,于归值夜班,于是她特意把票改签到了次日十点,这样她下了夜班两个人还来得及见一面。
九点的时候,方知有给她发消息:“下班了吗?”
对方答:“还没,在跟徐主任查房,估计快了”并附上一个捂脸哭的表情。
方知有忍俊不禁:“好,我等你”
九点三十分,火车站人来人往,她检票进了站,坐在候车大厅里。
“小归?”
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半个小时前,再无回应。
九点五十五分,停止检票前五分钟,方知有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在拥挤的人潮里接了起来。
“小归?”
于归的声音又急又喘:“对不起知有,临时手术,我的休假被取消了”
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方知有早有预感,她还能说什么呢,多少个这样的白天黑夜,因为她一句忙一句加班一句手术而匆匆挂掉了电话。
她相信她是真忙,她也是真的失落。
“知道了,你去忙吧”
方知有抬脚迈上了火车,车门在她眼前关闭,绿皮火车上拥挤不堪,她站在门口脸贴到了玻璃上,看着城市的高楼大厦逐渐远离。
就像火车也要分高铁和普速列车一样,有些时候尽管我们非常不想承认,但人和人之间是会划分出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的。
“知有”于归叫了她的名字:“下一次……下一次休假我一定去看你”
“小归,增城不适合你”方知有的尾音逐渐被火车的汽笛声淹没。
“喂?知有,知有,你说什么?”于归站在走廊上喊着,听筒里最终传来了被挂断的嘟嘟声。
而她的上一条通话记录是打给陆青时的,彼时那人刚起床,给自己煮了一壶咖啡在阳台上读报纸。
“喂?”
“不好了,吴心愿已经签了纳米刀手术知情同意书,手术就定在今天……”
陆青时打断她的话:“谁主刀?”
“院长,还有……徐主任”
医生抿一口咖啡,报纸翻过一页:“哦,那没什么不好的”
于归捏着电话的手紧了紧:“陆老师,你不来吗?”
“不来,我在休假,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别来打扰我”
她挂断电话,放下报纸,随手拿起一本外文期刊,翻开折了角的那一页《纳米刀消融术的不足以及针对胰腺癌预后两年内的生存率真的能翻倍吗?》
红笔圈出的那一块是死亡率,43.9%。
陆青时合上期刊,又替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于归挂掉电话后,陷入短暂的纠结里,一方是机会难得的手术,她虽然不能上台,但是观摩的机会也是难能可贵,尤其是这种纳米刀新技术,她以前只在期刊上见过。
另一方是一直在等她的知有,愧疚和求知欲在天人交战,终于,她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给方知有打去了那个电话。
“纳米刀”腹腔被打开暴露出了肿瘤之后,两根探针接通了电源,于归屏住了呼吸,站在上方观摩的长生生物制药有限公司的人也站了起来。
“就这两根针你知道多少钱吗?”郝仁杰捅了捅于归的胳膊,八卦道。
于归老实摇头,郝仁杰背对她悄悄比了个手势。
“两万?”
郝仁杰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
“两百万???”
这么值钱呐……
郝仁杰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两千万!!!”
“咳咳……”于归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再看那不起眼的两根探针,顿时觉得是金镶玉打造的。
“吴心愿家出的起这个钱吗?”化工厂爆炸的那两天她们忙得昏天黑地,等回过神来,吴心愿已经签署了手术知情同意书,白纸黑字,陆青时再想阻止也是不可能了。
“你还不明白吗?”郝仁杰往上瞟了一眼:“长生的人都在上面,这是咱们医院和长生制药的联合临床试验,作为志愿者的话肯定是免费做啊”
“其实要是手术能成功,国产纳米刀推广开来的话,对患者也是好事一桩”站在旁边徐乾坤的徒弟得意地挑了挑眉头道。
“实习的,别在旁边傻站着,来帮忙”许是几个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太大,终于惊动了手术台上的人,徐乾坤瞥他们一眼,于归感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赶紧低头装乌龟。
果不其然,她旁边的师兄上前了一步之后又被人打了回来:“没叫你,叫你旁边那个”
于归自认倒霉,只好硬着头皮穿上了手术衣:“是,徐主任”
好在孟院长也在,徐乾坤的胆子还没大到在院长眼皮子底下撒野,手术全程老老实实的,只是使唤她的次数多了点,什么拉钩吸引按压啊本来都是第三助手的话一股脑推给了她,搞的原本的第三助手也面色不忿,这种可遇不可求的手术机会谁不想在院长眼皮子底下露脸呢。
“来,换个方向下针”徐乾坤把胰脏稍稍挪了一下,暴露出肿瘤。
孟继华宝刀未老,依旧眼神锐利而清晰,只有站在上面观摩的刘长生暗自替他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