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喧手里端着孕妇的子宫不敢松,用肩膀夹着电话吼:“你他妈的快来啊!这个孕妇风湿性心脏病伴重度二尖瓣关闭不全一尸两命啊艹艹艹……”
“我知道了”陆青时拿着电话在走廊里飞奔:“让助手在心尖上开口子吧,我马上到,你取孩子我来修补心脏”
“镊子,镊子,拿着,拿着”眼看着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秦喧放下器械,直接用手托住了她的脑袋,轻轻把人从妈妈的子宫里抱了出来。
婴儿皮肤皱褶,闭着眼睛满身是血,小脸憋得青紫,秦喧一刀剪断脐带,儿科医生马上接过去做心肺复苏了。
真正的战斗这才开始打响,因为生产导致的血液动力学改变,回流到心脏的血液增加,右心室不堪重负,血压骤然低了下来,麻醉医惊出了一身冷汗。
“心率70,血压60-80!血氧90!”
“别慌,用升压药维持”陆青时甩着手走进来,站到了秦喧的对面:“来,放大镜拉一下”
器械护士为她拉下了放大镜,助手已经打开了胸腔,暴露出了不规律跳动的心脏。
秦喧的身上都是血,产妇产后出血已经达到了500cc以上,这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不小的挑战。
她瞥一眼:“需要帮忙吗?”
对方头也没抬,把止血钳伸进了产妇的肚子里:“不用,需要给你建立体外循环吗?”
原则上的心脏手术都需要体外循环来支持,一来减小出血的几率,二来代替心肺的功能。
“不用,心脏不停搏的情况下我也可以做二尖瓣修补术,人工瓣膜准备好了吗?”
护士赶紧小跑着把她要的东西拿来了。
陆青时一手拿着单极电刀轻轻划开了心脏包膜,不规律跳动的心脏收缩着,跟在她旁边的助手咽了一下口水。
“陆主任,瓣膜之间的裂隙非常大,修补难度很高,心脏又活动得这么剧烈,万一戳到的话……”
“没有万一”陆青时头也没抬:“止血钳,取约2mm她的自体心包片给我”
“生理盐水”
二助拿注射器抽了一管生理盐水清洗着心脏。
“组织剪”器械护士递上器材。
陆青时一只手静静抚摸着心脏,在不规则的跳动中感受着它的节奏。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滞,陆青时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眼中只有跳动的心脏。
“青时,像这样,心脏不停搏的情况下做二尖瓣手术,时机很重要,你来试试”男人语气温和,戴着口罩的脸上不难看出笑意。
陆青时闭上眼,用心感受着指尖的节奏——找到了。
她猛地把组织剪伸了进去,在心脏收缩的那一刹那剪掉了赘生物,舒张的时候又飞快退了出来。
她伸出左手:“2.0可吸收线”
器械护士还沉浸在她不可思议的操作里久久回不过神来,于是她又加重了一遍语气道:“2.0可吸收线”
“喔,喔,好的,陆主任”
对面的助手已经瞠目结舌,秦喧翻了个白眼:“没见过世面,这对你们陆主任来说就是个基础操作罢辽”
基础操作吗?
陆青时苦笑了一下,想当初自己也是练了三个月才勉强追赶上那人脚步的呢。
“你那边还有多久,我准备关腹了”
陆青时手里动作飞快:“马上就好,你关吧”
秦喧嘁了一声:“我肯定比你快”
“不一定”穿针引线打结,在跳动的心脏里舞蹈,陆青时的手依旧很稳,完美避过每一次心脏的不规律收缩。
“打赌”
“赌什么?”
“一年的咖啡”
“那你输定了”
“手术时间到”
秦喧最终以五秒之差败北,她一脸肉痛赌咒发誓以后再也不和她同台了。
陆青时不置可否,摘下手套扔进垃圾桶里,挥挥手大踏步走出了手术室。
“别忘了明天的咖啡”
一台复杂的妊娠合并二尖瓣关闭不全手术进行了整整四个小时,已经是夜深人静了,她没想到的是走廊上还有人在。
远远地看见她走过来,顾衍之就站了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医生惯性拒绝:“这会儿路上应该不堵了,开车问题不大”
顾衍之耸耸肩:“你确定嘛?”
直到下到地下车库,她才觉得顾衍之真有先见之明,骑机车上下班简直太机智了。
这会儿虽然雨停了,但连日来阴雨连绵,雨水倒灌进地下车库里,一溜儿宝马奔驰特斯拉都泡在水里,包括她的那辆轿跑。
保安在赶人:“现在地下车库的积水已漫过大腿,打不着火不说,进去也太危险了,院内已经紧急抽调了几台抽水机在作业,各位医生今天就走路或者坐地铁回家吧”
……
陆青时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冷着脸走出来,她的衬衣已经湿透了,此刻只好先穿着洗手服出来,被冷风一吹,肉眼可见地胳膊上冒起了鸡皮疙瘩。
顾衍之在院门口抽着烟等她,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怎么样,我就说这么大的雨不行吧”
陆青时被冻得唇色发白,外套上还带着她的体温,眼里浮出一丝笑意。
“谢谢”
她拍拍后座,把头盔戴在了她头上:“来,上车”
上次坐她后座的经历还历历在目,陆青时有些胆战心惊地攥紧了她的衣服:“你开慢点啊”
顾衍之回头,只看见了她柔和的侧脸以及好看的下颌线,心中一软,放慢了车速。
“好”
下过雨的地铁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末班车上挤满了因为大暴雨而滞留的乘客,潮湿闷热的像鲱鱼罐头。
秦喧前后左右都是人,后面大叔的屁股紧贴着她的臀部,她把包放在了胸前阻挡着身前那位浑身散发着刺鼻香水味中年大妈的靠近,车厢一停一动挤得她几乎两眼发黑。
地铁门打开,又上来了一些人,身后大叔动了动,似乎转了个身,秦喧觉得有些不对劲,屁股上热热的,但是她又被挤得动不了,连回个头都有些活动受限。
一只洁白修长的手穿过她胸前的缝隙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刚想惊呼出声,就猛地被人拉出了包围圈,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后背抵上了结实的车门。
“唔……”刚刚拉着她的那只手垫在了她的背后,温和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没事吧?”
睁眼是穿着秋季常服的向南柯,她松了一口气,摇摇头:“没事”
向南柯掏出手机打电话:“地铁一号线上,开往和平路方向的列车,第九车厢有一个穿格子衫微胖拎电脑包的中年男性,有猥亵女性的嫌疑,你们蹲一下”
秦喧的耳朵微微红了起来,车厢又是一阵晃动,向南柯附身扶住了门把手,两个人几乎贴在了一起,更何况她的一只手还垫在自己背后,看上去就更像是她抱住了自己,虽然也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