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转眼又是一个春秋,现在的陵容已经一岁有余了。在安母和娘亲方氏的悉心照料下,出落的很是玉雪可爱,红扑扑的小脸蛋肉嘟嘟的,丝毫不见陵容曾经那纤细病弱的模样,看着分外的健康讨喜。这一年多的时间里,陵容本本分分的做着婴儿,丝毫不显特殊,毕竟陵容深谙过犹不及的道理。只是陵容实在无法做到像真正的婴儿那般哭闹不休,所以在他人看来,陵容真真是乖巧懂事的不得了,就只是这般,就让陵容几乎得到了安母和安比槐所有的疼宠,甚至有隐隐超过安凌志的趋势,陵容也因此更加谨慎,毕竟她还不想被当做妖邪异族。
自陵容出生以来,便发现现在的一切与自己记忆中的情景并不完全相同。虽然白氏仍然进了门,但是白氏所出的孩子安宁比陵容记忆中要晚上一年多的时间,要知道前生的安陵凤比陵容可是足足大了2岁的,也是因为这样,那一世当陵容出生时,安陵凤已经霸占了安比槐所有的疼宠,再加上后来白氏又生下了安家的长子,陵容与方氏更是彻底失了地位。今生其中最大的变数便应属安凌志的存在了,虽然让陵容十分费解,但对陵容而言,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反而是十分有利的,有了自己的胞兄,对以后陵容要走的路绝对是一大助力。
陵容很享受现在的生活,有祖母坐镇,白氏现在倒是安分乖巧的很,虽然不知道能安分多久,不过陵容并不担心,祖母身体康健的很,想来这十年八年都还是当得这个家的,待到十年八年之后,自己已经长大,就算那时祖母不在了,那白氏也翻不出天了。而最主要的是,白氏并不得安比槐的宠爱,一个女人一旦没了宠爱那就很难翻身了,这也让陵容安心了不少。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男人的宠爱毕竟是很飘忽的东西,难保哪一天白氏不会重新得宠,所以陵容对白氏母女的防备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弱。她,不会小看任何的对手。
现在安家最大的事应该要属安比槐捐官的事了,陵容知道这一天迟早回来,但却不想在这个当口上。现在安凌志已经6岁了,按照一般的惯例,男孩六岁就该剃头了。剃了头,就代表着这个男孩已经死大孩子了,该是启蒙上学的时候了。陵容知道,虽然安家在这松阳县城也算得上是小富之家,但毕竟家底薄,家里人口又多,若是安比槐捐了官那家里的日子便要难过了。陵容从来不觉得安比槐会成为自己日后进宫的依仗,安比槐本身便没什么才能,即使捐了官在官场上也不会有多大的作为。所以,陵容一直都把希望放在安凌志的身上,一母同胞的兄长远比安比槐可靠的多,而且陵容相信安凌志的成就绝对会远远在安比槐之上。陵容很苦恼,却又无能为力,毕竟她还只是个刚满一岁的小孩子,幸好安母是个有主意的。
打从安比槐与方氏成亲之后,安母便开始筹划。方氏本身便是绣娘出身,做得一手漂亮的绣活,安母虽然手艺教方氏差些却也算得上是把好手,最难得的是安母画的一手好丹青。自方氏进门之后,婆媳二人便经常做些绣活拿到绣庄寄卖,凭着新颖的花样,精巧的绣技,婆媳二人也着实攒下些银钱。在志儿满周岁之后,安母便将盘下了一家小店面,开了家小小的玲珑绣庄,生意也红火的很。而且这小小的绣庄给安家带来的不仅仅是钱财,更是人脉。因着玲珑绣庄的口碑实在是好,吸引了不少的有钱有势人家的夫人小姐,这般一来二去也就有了些交情,在一些事情上就好办了许多,这也算一项意外的收获。后来,靠着香料买卖和绣庄的收入,安母又着手开了家绸缎庄和成衣坊,再加上家中十亩良田的收成,其实这几年安家的进账也算丰厚。但捐官毕竟不是一项小的开销,若捐了官,家里便要紧张度日了,那凌志入学的事情也会被耽搁,这是安母无法容忍的。安母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几斤几两,与其花那么多钱去捐个芝麻小官,不如好好教导自己的孙儿,将来考取功名光耀门楣。当然,安母不可能那般直白的去劝说安比槐,安母只告诉安比槐,说是这几年香料铺子和绣庄赚的银钱,在开其他几家店子的时候便花费的差不多了,再加上这几年家里添了几口人,白氏又是个不事生产的,家里没有那么多银钱了。安比槐是个不怎么管事的,自然不是十分清楚自家到底有多少银钱,也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会跟自己耍心机,虽然心中不快,但安母应承不出两年定给自己捐个官来做,便也罢了。
相对于安比槐的不快,陵容心中倒是十分欣喜,安比槐暂时不捐官了也就意味着志儿有机会去更好的学堂了。果不其然,待捐官这件事风头一过,安母便将志儿送去了在江浙一带都小有名气的一家名为‘静心’的书塾读书。这家书塾在满汉贵胄之间都很有名气,师傅都是门徒满天下名士,所以门坎很高。它不仅仅是学费高,也不仅仅是看权势官位,当然这两点也少不了,更重要的是在入学之前师傅们还会对学生们进行测验,一般是面对面的提问,测试合格的人才能够入读,若是测试不合格,纵然你是贝子阿哥也不得入学。安母多方托人疏通,才为志儿争取了一个接受测验的机会,幸好志儿机灵又有礼,得了面试师傅的眼缘,这才得以顺利入学。不过每月2两银的学费对安家来说,也着实不是一笔小数目,要知道宫中答应一年的俸银也不过30两。
志儿入学这件事当然瞒不过安比槐,不过纵然安比槐心中有些不痛快,却也没有反对,志儿毕竟是他唯一嫡亲的儿子。再者,自方氏态度软化之后,安比槐与方氏的感情越发好起来,本来被白氏扰了陵容的满月宴,安比槐便心中有愧,现在妻子温柔大度,儿子聪明机灵,女儿又玉雪可爱,他真的没什么可不开心的。至于白氏,打从白氏进门之后,安比槐便没有进过白氏的房。白氏是比方氏妩媚艳丽的多,但却不是个心思单纯的,故意留下孩子又故意在陵容的满月宴上出现,这一步步都是算计。何况那一夜,他虽然喝的很醉,却并不是完全没有印象,白氏若有似无的引诱他都记得,而且看白氏的样子也知白氏早在自己之前便有人了,这些他都知道,他只不过是看在安宁的份上不与之计较罢了。幸好安宁是个丫头,不然白氏的心怕是更大了,他会养着白氏母女,但不会有再多。聪明可爱的志儿和容儿才是他嫡亲的血脉,温柔体贴的方氏才是他的发妻,而且如今方氏又有了身孕,他又要多个嫡子嫡女了,自是没有心思再去理会白氏了。
志儿上学之后,因为书塾离家里远,志儿便住在了书塾里,只每十日一次的沐休才回家。书塾里不允许带下人,志儿身边便只带了一个年岁不大的小书童,这样一来,志儿倒是变得更加独立懂事起来,让陵容很是欣慰。
现在方氏又有孕了,陵容便天天守在方氏身边,期待着娘亲能够再给自己添个弟弟。除了陵容之外,还有一个天天报到的人——安比槐,陵容见安比槐对自己娘亲和娘亲腹中的胎儿那般重视,心中很满意,对安比槐的笑脸便多了几个,惹得安比槐跑到更勤了。另一个几乎天天报到就是白氏了,陵容和方氏都很不待见她,但方氏毕竟是个厚道之人,人家天天来嘘寒问暖陪着笑脸,虽然知道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却也总不好明着赶她回去。况且眼看着自己肚子一天天打起来,这服侍安比槐的事情是做不的了,而家里现在也只有自己和白氏,她也总不好一直霸占着安比槐。只是她总觉得这个白氏心机深沉,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就犹豫着要不要再给安比槐房里添个人。方氏自己拿不定主意,便将自己的想法与安母商量了一下,安母最近一直忙着店里的事倒是忽略了家里的事,现在听方氏提起才猛然想起。纳妾倒是不难,难的是这人选,挑个出挑的怕将来方氏降她不住,挑个一般的又怕压制不住柳氏那个狐媚子,着实让方氏和安母伤透了脑筋。两人商议了又商议,最后终于敲定了合适的人选。选的是安母身边的一个小婢,名唤韦嘉儿。这个韦嘉儿是几年前方氏从人贩子手中买回来的,当时方氏看着一个好好的女孩子险些被卖进那脏地方去了,于心不忍便将人带回了家,签的是死契。韦嘉儿相貌倒是不错,人机灵也懂得知恩图报,对方氏亦是十分忠心。后来方氏见她做事伶俐便送去照顾安母的饮食起居,到也很合安母的意。婆媳两人商议定了,便将韦嘉儿叫来询问了下,韦嘉儿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只说听夫人安排,于是这纳妾的事便定了下来。安母的速度很快,因着是自己身边的人,准备的倒也颇为周到,总也不会委屈了韦嘉儿。
韦嘉儿进门之后,果然颇得宠爱,但这韦氏倒也不是个忘本的,对安母,对方氏还是一如从前的恭顺,让方氏很放心,却也将白氏堵得够呛。现在方氏身怀有孕,韦氏则常照顾在侧,有了韦氏之后,白氏就很难能够近方氏的身了。韦氏不比方氏隐忍温柔,韦氏对方氏是恭顺,但那是因为在韦氏心中方氏是恩人,是再生父母,所以她对方氏敬重;但对白氏,那就完全不同了。韦氏本就是个牙尖嘴利的,又素来看不惯白氏的行事做派,所以每每柔柔弱弱的白氏来给看方氏便会被韦氏明讥暗讽一番。白氏在嘴皮子上讨不到便宜,又不得宠爱,告状无门,只能忍气吞声,暗地里不知咒骂了韦氏多少回,却奈何不得韦氏。吃了几次亏之后,白氏就很少到方氏的屋子里晃悠了。方氏耳根清净了,便舒舒服服的安心养胎了,对着韦氏也越发和颜悦色起来,心里本来对韦氏的那一丝不舒服也没有了。
陵容眼看着白氏失宠,韦氏得宠,自己的娘亲却始终稳稳的坐着嫡妻之位,心中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这与记忆中的一切都太不相同了。娘亲不再柔顺不争,亦没有落得终日以泪洗面的下场;而记忆中飞扬跋扈的白氏,现在却得夹着尾巴小心度日,这一切的一切都不一样了。虽然是自己所期望的,但总有种身在梦中的感觉,会不会自己一觉醒来,却发现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黄粱一梦呢?若是,她希望永远不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