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气清。
一辆马车悠悠而过。
“好好的怎么想起出宫玩了?”
韩清漾枕在周炎宗的腿上,手里拿着一串葡萄,间或吃上一颗。前几日他得到消息说曹焕已经抓到,便匆匆的赶去了养心殿,谁知到的时候,正瞧见汪寿指挥着人将汪寿的尸体抬了出来。
他瞥了一眼,拉着汪寿问道:“解药呢?”
汪寿点了点头。
“陛下亲自审问,岂有拿不到的。”说完就匆匆离开了,韩清漾心头大石落地,这几日总与周炎宗痴缠在一起,今儿更是难得一起出来踏青。
周炎宗圈手覆在唇边轻咳了两声。
韩清漾一个激灵便坐了起来,瞧着他面色苍白,眼中似有疲累之色,只拿手背贴在了他的额上试了试温度,跟着又嘀咕道:“不是已经解咒了吗?我瞧着怎么还是恹恹的?”
周炎宗对着他笑了笑,又将他的手握在手心里把玩,韩清漾的十指纤细,骨节匀亭,指甲上泛着淡淡的粉嫩颜色。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岂有好的那么快的道理,我瞧着你就是关心则乱。”
韩清漾复又躺下,笑道:“你是我的夫君,是我下半生的指望和靠山,我能不关心吗?”
周炎宗牵了牵唇角。
“一会儿见了人,可得客气着些。”
韩清漾泛起了疑惑,“咱们今儿到底要见谁啊?我自打认识你以来,还从未见过你对谁这么慎重呢?从昨儿就开始交代个没完,我现在瞧着你愈发像个小老头似的,总爱唠叨个没完。”
周炎宗垂着眸子,曲指勾住了他鬓边的一缕长发。
曹焕到死都没说清楚该如何解咒,由不得他不做最坏的打算,他病着这些日子,瞧着韩清漾于政事上颇有几分见地,再加上先前赈灾一事,周炎宗觉得如若有一日他真的不在了,他相信韩清漾能照顾好自己,也能替他撑起这偌大的王朝。
韩清漾絮絮的说这话,久久没听见回应,抬眸一看,见周炎宗神思悠远,倚在车壁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伸手给了他一个爆栗,“我方才说的话你听见了没?”
周炎宗“嗯”了一声。
韩清漾睨着他,问:“那我说什么了?”
周炎宗薄唇紧抿,两人对视半晌之后,他先发制人,俯身吻住了那水润红艳的唇。
待到一吻结束,韩清漾的双颊绯红,眼睛里都泛起了潋滟的水雾,他半趴在他身上,轻声道:“我方才说就算你变成了小老头,也是我的夫君,我照样喜欢的。”
周炎宗的眼底有了深深的笑意,只这笑意下头藏着浓浓的不舍。
马车出城后行了一段便进了山路,一路颠簸至晌午时分终于到了一个小村落。这村子不大,约莫只有二三十户人家,许是临近中午,有袅袅炊烟升起,随着风儿直上了青天。
马车停在了村口的位置。
周炎宗先下了车,又扶着韩清漾下来,然后两人手牵着手去了村东头的一间茅草屋。
茅草屋很是简陋,外面用篱笆围了个院子,院子里种了不少的花木,大片的藤蔓缠在篱笆上,将整个院落点缀的颇为不俗。
“请问桑老先生在吗?晚辈周炎宗有事求见。”
韩清漾歪着头打量着身旁之人,总觉得周炎宗这些日子有些奇怪,但具体奇怪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
少倾便有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自屋子里走了出来,老者虽上了年纪,穿的也只是寻常的粗布麻衣,可头发却梳的一丝不苟,衣裳也整齐干净。
他走了过来,一双浑浊的老眼里透着睿智的光,他看了看周炎宗,又看了看韩清漾,打开了院门。
“你们找老朽有何事啊?”
周炎宗恭敬的行了礼,韩清漾见他如此,也跟着行了礼。
“可否入内一谈?”
周炎宗难得礼数周全,又格外的有耐心。
桑知冷哼一声,拂袖往屋里走去,“姓周的进来,至于你旁边那位在外头候着。”话说的极为不客气,态度桀骜无比。
韩清漾虽不知此人到底是谁,有何能耐,但见他即使年迈也风骨犹存,精神矍铄,便知他不是常人,且连周炎宗都对其另眼相待,他更不敢小觑,只恭敬的道了声是,守在外头,自顾的赏着小院里的景。
周炎宗跟着桑知进了屋内。
屋内虽简陋,但却布置的很有意境,或以鲜花插瓶,或以各式农具乃至树枝作为点缀。
桑知在桌旁坐下,又拿了小火炉烧了水,沏了茶。
周炎宗也不催促,只安静的坐着。待茶水过了三四遍色之后,桑知倒了杯茶水递了给他,他道谢接过后尝了一口,只觉茶香四溢,回味无穷。
桑知眉眼低垂。
“此茶如何?”
周炎宗难得有些局促,只照实道:“老先生也知道我是行伍出身,就是个大老粗,也品不出这茶到底好在何处,只觉得有股淡淡的幽香,论口感倒不如我平时喝的粗茶味道浓些。”
桑知笑了笑。
“你倒难得是个实在的。”
他一生辅佐过三代帝王,见过无数的人,更难得的是周炎宗虽为帝王却肯纡尊降贵亲自前来,言行更是讨喜,不似那些弄虚作假之人。
“陛下此来所谓何事?”
周炎宗愣了一下。
桑知又道:“我虽不在京中,可消息却也时不时的传进我的耳朵里。”
周炎宗行了拜师的大礼。
“老先生一生阅人无数,也该瞧出我的本事只在战场上,于政务上着实平庸了些,倒是我的内人.....”他朝着外头看了一眼。
“还请老先生收他为徒,教他治国的本事,我代大周的百姓谢过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