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1 / 2)

头发擦到一半,夏云珠才注意到毛巾上斑驳的血红。心倏地一跳,猛然停下动作查看伤势。

拨开湿润的长发,深处,隐约溢着血。

这是……!

是她昨晚砸的伤。

愧疚顷刻间充满心房,细细说来,薄风遥待她一直不错。

初次见面就借给她外袍;后来遇到刺客的那晚,虽说她想帮忙,但最后却被他所救;成亲这件事上他也考虑周全,怕她受人指点,让她摇身一变成了兵部侍郎家的千金,十里红妆,风光出嫁。

她却恩将仇报,在洞房夜砸破他的头。

轻手轻脚挪离沙发,扭头时见他还闭着眼,心里松一口气,麻利翻出医药箱,再次回到沙发前替他上药包扎。

碘酒浸进伤口的刺痛,按理说该惊醒他,然而沙发上的人却睡得格外沉,待她贴好纱布也不曾皱一下眉头。

夏云珠觉得有些不对劲,试探着摸向他的额头。

一手滚烫!

一定是伤口炎症又湿衣入眠引起的发烧!

她顾不得别的,推他的胳膊,想赶紧把人弄醒:“宫主!醒醒!我送您去医馆!”

冷冽凤目掀开微小缝隙,薄风遥开口拒绝,声音沙哑得失了原本音色:“死不了。”

什么死不了!他真以为自己是神仙?

夏云珠在这件事上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勇气,固执地想拉他起来:“家附近有间全天候医馆,趁伤势未严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前,早点让大夫医治。”

这是她做的恶,如果薄风遥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会愧疚一辈子!

然而,沙发上的人不肯顺从,反客为主扣住她的手腕阻止她拉扯。

“不必。”他面颊蒙一层病态的红,纵然强忍也还是轻咳两声,拧着眉,表情难受,“医馆,我不去。”

行走刀尖的人本能保持着一份警惕,尤其在他身体虚弱时,更加不可能以身犯险去他不曾了解的医馆。

夏云珠所在的世界,他所知甚少,现在不是出门的时机。

他的顾虑,夏云珠全然不知,见他生病都不肯就医,急得红了眼睛,哭嚷道:“您的伤口发炎了知道吗?!这样下去很可能会感染致死!您不是说还要找我算账?这下命没了岂不如了我的意?”

被她哭得头疼心颤,他索性伸出手捉住她肩膀,将人带进怀中,无奈道:“安静点,听话。”

病着的缘故,低哑声线带了点性感鼻音,缠绵得叫人耳蜗发痒。

夏云珠脸贴着他滚烫胸膛,隔着布料也能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病痛模糊了霸主的光环,此时此刻的薄风遥好似终于染了人气,再不是京州狠戾残暴、人人畏惧的夜安宫主,使她暂时忘记了害怕。

愣神间,感觉到他的手探来,在她头顶轻揉了揉,声音低不可闻:“夏云珠,旁人,我信不过。”

信不过旁人……

那为什么对她毫无防备?

明明他如今的病痛,都是她一手造成。

……

复杂的情绪在胸口狂跳,一路奔跑至药店后依然盘踞心间。

她撑着膝盖喘气,风衣笼在湿透的长裙外,挡住夜风的寒意。深夜的药店亮着惨白灯光,从店门外能瞅见药柜前昏昏欲睡的药剂师。

退烧刻不容缓,想到薄风遥的病情,她顾不得继续歇息,直起身跨进空荡药店。

药剂师强打起精神接待,听说患者还未量体温,便从柜台分别拿来两样东西:“你说很可能是伤口发炎导致的体热,建议先给他吃消炎药,并采取物理性退热比较好。待会儿回去给患者量一次体温,高于38度5就喂他吃退烧药,如果到了明天仍然高烧不退,一定要带他去医院,伤口感染和普通的感冒发烧不能比。”

她当然也明白去医院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但薄风遥不愿意,她强迫不了。

提着药往家折返,远处霓虹被夜色剪碎成星,落进她眼底,将所有心事一一照亮。

——“旁人,我信不过。”

这话在耳边回响了好多遍,依然淡不去。

她闭了闭眼,头顶似乎还残留他掌心的温度,随着奔跑加快的速度愈发炙热。

不信旁人,却信她。

这是诚心要让她愧疚到极点不成?

……

客厅的灯被关上,薄风遥迷糊间睁开眼,就看到翻飞帘间跃动的剪影,家中除他外再无旁人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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