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有因,你失去的不比我少。我记得江南曾传着一句童谣‘白马金羁踏,公子世无双’,说的是你的父亲燕大侠,说的也亦是你。我如今已经不能再执刀舞剑,倘若你仍要道歉,从今往后不妨勤学苦练,替我仗剑江湖罢。”
他声音极平静,可越是如此白樱却感觉听着越难受,这般优秀的少年,本该执剑行天涯,如今只能在这轮椅上了此残生……
薛恒像是没有看到在座众人的表情,兀自摇着轮椅转了个身,转头对金开眠道:“他去我房前的事,我院内丫鬟皆可作证。金大侠倘若不信,大可来找我一一对证。至于燕南,我相信,他不是那样的孩子。”
金开眠一时间也被这个小辈身上的气度所震住,一时间竟没有粗言粗语,只是看着他不说话,薛恒又向在场众人行了个礼,便没等薛元清再说什么,又随着丫鬟摇着轮椅淡淡地行了出去。
白樱转头,只见方才的主角燕南,此刻已经跌坐在椅子上,饶是垂着头,也能看出肩膀在不自觉地耸动。
一场无结果的指证就此收场,金开眠本是还想闹着下山,却被薛元清直接派人毫不客气的拦下。薛恒的出现只能证明那日燕南的确没有在场,而蒋飞刀却始终没有不在场证据。薛元清不由分说地将蒋飞刀软禁起来,玄白二人想替他开脱却也没有什么证据,只得继续去寻找新线索。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起来,整个山庄的白衣少年都分拨地安排在几人周围。玄白二人身边也多了不少远处跟着的白衣剑士。白樱觉得被这样跟着有些不大舒服,玄清回头看了一眼,走到两颗树中间时突然一个飞条起身,用剑将树上的叶子往后唰的一扫,跟着她们的弟子们立马四散躲开,玄清趁机直接拉起白樱的手:“走。”
二人先是直接去了密室附近,薛元清虽是寻杯心切,可毕竟是抱朴山庄的密室之地,她们自然也无权进去,只是在周围转了两圈。
玄清循着地上地痕迹一步步地仔细检查,天色渐渐黑下来,最终变得看不清楚,这才直起身子若有所思道:“白樱,你觉不觉得这里有些奇怪?”
白樱也盯着地上看了一会儿,有些犹疑地问:“玄清上仙是不是想说,这地上并无丝毫打斗的痕迹?”
玄清点点头:“正是。薛夫人走火入魔,若是同人打斗外力所致,此地不应当半分痕迹都无;而若是没有打斗……”这种可能性实在是不高。
“而且,今日薛恒的出现,其实为我们提供了一种新的思路。先前我们只是怀疑这四个人,把目标定在这四个人的身上,却忽略了,其实薛府之中的这么多人,每个都有可能是窃贼。之所以平日不动手,专挑这个时候,正是算准了也许能赖在这几人的头上。”
玄清说完便伸手招呼白樱,天色已经大黑,这密室周围又格外阴森,没想别的,直接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白樱也不知道这是要去哪,反正她也不认识路,便跟着玄清上仙走就好。边走边说:“可是玄清上仙,若是这抱朴山庄的人,那便太多了,我们恐怕得查上一年都查不完了。”
玄清微微摇头:“还是那句话,动机。白樱,你要含雪杯,是为了什么?”
“拿、拿回混元山,邀功……”
“含雪杯虽好,却不是什么刀枪不入的铠甲、拿到它的人便可以雄霸江湖,因此它对于一般人来说,意义并不大。况且江湖人人都是含雪杯是薛家仙器,倘若是哪个无名弟子偷了去,除非他一直不拿出来,只要出手,必将被认出来,这无疑是得不偿失的。”
白樱心中一惊:“所以,偷盗之人,很可能是需要这含雪杯,且日后可以名正言顺拿出来的?这、这不就是薛元清的两个儿子才有这般地位么?”
玄清道:“不错。”
“所以,玄清上仙是怀疑薛恒?可、可他方才不是已经都说清楚了么?”白樱一时有些语塞,她方才还认为他是那般大气沉着的男子,怎么转眼间就变成嫌疑人了。
像是走到了什么地方,玄清抬头瞟了一眼,转头看向白樱:
“你可曾想过,倘若他方才说的,是伪证呢?因为身份特殊,他的话最容易被薛元清相信,同时也最容易被我们在场的所有人相信。然而,倘若其实是他伙同燕南一起动手的,又如何?两个看似有过结的人联手,一个绝不会被怀疑到的人给另一个做严密的不在场证明。”
“并且,先前我一直在想薛夫人为何会突然走火入魔,直到看到薛恒出现。凡间江湖武功门派路数众多,每家几乎都有自己独到的秘法,能让一个人走火入魔、且毫无任何端倪的情况还有一种,那便是这个人,本身也会这门武功。”
白樱感觉被玄清上仙说的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手掌一用力,整个人几乎是挂在玄清上仙身上,有些语塞到:“玄清上仙、那、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玄清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眼底漾起一丝笑意:“给他一次机会,万一呢。”说着便半拉半抱着怀中的小怂包往前走。
白樱一抬头,这才看清楚,此刻她们来到的地方,正是薛恒的院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