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是几日,晚饭后,齐憾同江临在花园散步,碰上了丁斐。
一见他俩,丁斐的眼眶就红了,母亲一直同她说算了算了,这怎么算啊,气死人了,她气冲冲就跑了上来。
江临将齐憾揽到身后:“表妹这怒气冲冲的,是要做什么?”
丁斐鼻子发酸:“表哥,你别拦着我,我要同她说。”
江临刚想说话,就被后头的齐憾拽了拽袖子:“就让我同她说几句吧。”
江临想了想终于让开,齐憾倒不怕她冲动下做些什么,在她面前站定:“表小姐想说什么?”
丁斐一怔,这个没出息又软弱的家伙,到现在还在叫她表小姐,当日要她罚跪也是这付样子,真是没用。
丁斐不由气恼,自己想这些做什么,她气愤道:“我不许你嫁给表哥!”
“可是……”齐憾有些害怕地看了看江临。
江临抱臂饶有兴致地回视。
丁斐狐疑地看看江临。“少爷他,他恐怕……不会同意的。”齐憾说着有些颤抖。
看她这副样子,丁斐不由想起了自己看的话本,什么落难小姐遇王爷,什么富家少爷爱孤女。
难道,难道这都是表哥强逼她的?怎么可能?她又惊又急,朝着江临道:“这不是真的,她骗人,表哥,是她纠缠你对不对!你抵不过才,才……”她说不下去了,这丫头也不像是有这个胆的。
江临笑着点点头,轻飘飘道:“她说的不错,是我逼迫,她若不肯我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丁斐瞬间震惊了,都是表哥的错!表哥居然是这种人,算是自己看错他了,这些年来江临在她心中高大的形象瞬间崩塌。
可既然是表哥,是自家人,也就算了。
她又瞧了一眼齐憾,猛跺脚,有这么个窝囊废表嫂真是没法见人了:“我是不会承认你这个表嫂的!”仿佛真的无法忍受,她大喊着跑了。
“玩够了吗?”江临看着齐憾入戏的模样轻轻地笑。
说着又以挑起她的下巴,轻挑道:“被我逼迫的小可怜?嗯?”
齐憾亦是莞尔,手抬上来摁在江临的手背,不让他在自己脸上作乱:“表妹她太简单了。”和表兄妹真是一样,甚是好骗,齐憾心中又不由感慨。
江临摩挲了两下齐憾下巴处的皮肤,顺势牵起她的手:“表妹她一直是这样,心思简单却脾气急躁,又爱打骂人,是该改改了。”
“我其实还挺羡慕她的。”齐憾被他带着慢慢地走,忽然说道。
江临挑眉,开玩笑道:“羡慕她打人骂人?”
齐憾知道他不是认真,笑着摇摇头,她是羡慕丁斐,羡慕她的简单,不像她,虽然出身帝王家,却只能奋力得在泥藻中挣扎。
两人携手走着,齐憾只觉得这路越走越奇怪:“好像不是回去的路。”
“明日你就要去魏家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江临道。
绕过一片竹林,直入宅子深处,一间黑漆漆的祠堂矗立。
齐憾惊讶,这是……
两人入内,里头排列各祖宗先列牌位,齐憾怔怔。
“母亲,我带阿憾来看看你。”江临的声音低低的,有些发哑。齐憾的视线跟着落到了距离最近的那个牌位上,那是江临的亡母……
齐憾随着江临跪拜磕头,听他在一旁同自己母亲说话,出门的时候,已是银辉满地。
已经九月底了,将近立冬,夜里开始凉下来,齐憾天生体热却不觉得冷,只是江临的手开始微微发寒了。
齐憾慢慢将他的手握紧,抬头看他。
“我十岁的时候她就没了。”江临的声音淡淡的,带着回忆特有的宁静,“起了一场大病,走得快急了,我下学回来的时候想去看她,阿姐还骗我说她睡了。”
齐憾仿佛听到了轻微的哽咽。“父亲很忙,督巡下头河渠改道,丧事还是阿姐办的。这么多年她还是怨父亲,既然不爱她,为何要把她娶回来。就连,就连落葬都没有在场。”
“你呢?”齐憾轻轻道,“你怪他吗?”
江临望望天,一弯淡月,半晌才道:“怪也没有用,阿娘她不会回来了。”
第二日,魏家来了人,江临送她出门。他因不好跟着去,便只送到府门口。
小桃和垂柳得了准,这次跟着齐憾一起。
途径南三路的时候,齐憾在一家金楼前叫了停:“小桃你等在车上,垂柳同我下去。”齐憾嘱咐了一句跳下车。
她摸了摸腰间的的香囊,里头装着那日在寺里,她从齐逍身上摸下来的重要物件。
她走进金楼,对垂柳低声嘱咐:“什么也别问,在这等我回来。”又转身让掌柜的带垂柳上二楼挑首饰。
她回身看了看门口,齐逍派来跟踪她的人没有进来,想是守在外头了。
齐憾让店里小仆悄悄带自己从后门出去。时间有限,几乎是一路奔过去,拐过几个巷子来到一家当铺门口。
齐憾捏紧了手中的香囊,走了进去。
或者齐逍说得没错,齐憾自嘲一笑,她确实是宫里出来的,或许也正是利己护短。江家犯了死罪她没有办法,可齐逍要江临的命,她便不能坐以待毙。
就像曾经的孟三,像将他孟家兄妹,从流放发卖的队伍里捞出来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