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的面色终于缓下来。
邹樾却退了一步,仿佛怔了一瞬间,他慢慢才道“哦……”
像是淡淡放开什么,他的手捏着拳的手渐渐松了:“是吗……”
清风带过,吹得他的眸光都微微摇曳,星星点点寥落,就好像一只被随手丢弃掉的宠物,连耳朵都可怜得垂下来。
齐憾甚至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
牙关慢慢咬实了,齐憾扶着车门的手有些用力,她看了一眼江临。
他发起疯来六亲不认的模样着实有些吓人,她如今实在不敢赌。邹家与他有多少情分她也不清楚,或许坚固,或许,就这样消磨了。
可是……
可是,与她有什么关系呢,邹樾明明能帮她的,她心中又忽得挣扎。
脑海里头一个个念头飞闪,祸水东引,将他利用,能办到的,现在还来得及,重新解释,引起两人冲突,她能的。
完全……可以的。
她的手指绷紧了,渐渐泛出一点白,额上的筋在头疼的插息间无意识地弹动。
时间骤紧,一口气却缓慢地吐出,像是过了很久,其实便只有一瞬。
终于,她忽得笑出来。
那个笑很僵硬,可邹樾微微低头,没有看到,只听着她的话里带着些许的笑音:“我们玩呢……”
她的声音是轻飘飘的,邹樾没有听出其中的口不对心。
还是不行啊,做不到,邹樾是无辜的,他确实不该再插|进来的,齐憾的手松懈下来,虚虚地扶着车门。
晚上的风有些凉了,刺得人的神经都一阵窒痛。
没有动,邹樾就那样站着。
“抱歉啊,戏弄了你。”齐憾默了默又道。
他的脊背一下僵直了。
“回去吧。”江临冷冷开口,这话是对着齐憾说的,似乎满意于听到的回答,他终于转身上了马车。
齐憾一下被推了进去,马车里黑漆漆的,江临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就像是一把将她丢进了沉渊,周围的暗,瞬间裹上来,舔动人的神经。
一直到十月,到江鸾接应她之前,她再一次,孤立无援了……
合上车门的一瞬,齐憾看到了缝隙间邹樾的身影。她的眼前恍了一下,一个念头怪异地冒上来,好像,她说什么他都信呢。
夜色渐沉,那个暗影里头立着的轮廓有些模糊了,他垂着头,就仿佛多年前的江临,那样单纯的感情……
车门砰一下合上了,车轮长长吱呀一声,马车开始驶动。
邹樾没再拦着,他回身牵了一下缰绳,身后的马便跟着他乖乖地走开了。
这个点街上早就人烟稀少,一片纸屑卷过,显出几分荒凉。
***
似乎是略微冷静下来,回程的路上江临没再动齐憾,只看着她无不嘲讽道:“刚才倒是挺乖的。”
齐憾多少有些破罐子破摔,几乎是瞬间,反唇相讥道:“我是不忍看大人为了我同世交家的公子针锋相对。不过说起来,大人那样子,还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