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大周的太子殿下,周世曜觉得最近有点烦。
尤其是看到父皇母后和小弟在一起的时候,这种烦躁更甚,就好比现在。
“不准挑食,这碗青菜必须全部吃光光。”母后虎着脸,瞪着眼睛看着小弟,好似他不吃完就要上手打人一般。
已经九岁的小弟被母后这么一瞪,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忍不住向父皇投来求救的目光。
父皇咳嗽了一声:“丫头,既然煦儿不想吃青菜,就……”
“不行。”父皇的话还没有说完,母后的眉毛立刻拧了起来:“你少惯着他,这孩子最近吃肉吃的太凶了,蔬菜吃的极少,再这样下去,可就要闹肚子了。今天必须给我吃完。”
父皇摸了摸鼻子给小弟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见父皇铩羽而归,小弟又把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他,只是他还没有开口就被母后打断了。母后用力地用筷子敲了面前的汤碗:“看你哥做什么,还指望你哥帮你说话?今天谁求情都没用。”
小弟认命了,只得端起面前的青菜吃了起来,那生无可恋的样子,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除了他。
看着对面的一家三口言笑晏晏的样子,他突然觉得很刺眼,有种自己是多余的错觉。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明明以前他也是这一家的一员,也和父皇母后小弟这样斗嘴,只是最近,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和这个家庭格格不入似的?
咳了一声,顿时母后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他身上。只见母后担忧地问道:“好端端地怎么咳嗽了,别是病了吧!”
“谢母后关心,儿臣身体康健,并没有任何不适。”他瓮声瓮气地回道。
“那就好。”母后点点头,就再无他话了,这让他的心情更加不好了。
若是以前,他若有那么一点咳嗽,母后一定会唠叨许久,就算他说没事也会请太医给他把脉的。现在居然只说了一句“那就好”?这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只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胡乱拔了两口饭就把筷子一推:“儿臣用完膳了,先回去了。”
“今天怎么用得这般少?”母妃似乎有些惊讶,“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修炼消耗地又大,还是再用点吧……”
“我都说我已经吃饱了。”母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烦躁地打断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态度不对,可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他的态度似乎激怒了父皇,父皇当即想要说什么,却被母后给制止了,笑着道:“既然你已经吃好了,就先回去歇着吧!晚上再来用晚膳……”
“晚上我和大哥约好了,要去他府上用膳。”其实他根本没有和大哥约好,只是不想回来罢了。
只见母后沉默了一下,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也罢了,只是早去早回,不要在外面逗留太长……”
“知道了。”他不耐烦地说道:“父皇母后若是没有别的什么吩咐,儿臣就先走了。”不等两人说什么,也不行礼,就径直出了延华宫的大门。
可一出宫门,他的脚步却停了下来,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有人追上来。不由地在心里自嘲起来。
周世曜啊周世曜,你还在期望什么?你还真当人家在乎你吗?里面那三个才叫一家人,你呢?你不过是一个拖油瓶罢了。
努力把快要流出来的眼泪憋回去。
哼!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不稀罕我,小爷我还不稀罕你们呢!
这样想着,大步向前,想要尽快离开这个让他难受的地方。
今晚,他要好好放纵。
一夜狂欢,再把自己折腾到精疲力尽、没有心情再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之后,他才在第二天,带着一声酒气,回到了自己的东宫。
关上宫门,也不理会上前伺候、着急上火的小太监们,直接倒头就睡了。
只是刚睡了一会儿,就听见有小太监在他耳边低声叫他。
他也没理会,翻了个身,他又继续睡过去了。只是今天不知怎么了,这小太监像是吃错药似的,不仅没有离开,反而催促声越来越急,一副他不起来誓不罢休的样子。
他终于忍无可忍,一下子坐了起来,怒吼道:“你找死啊!小绿,没看到爷在睡觉吗?是不是爷平时太纵着你了,就连爷睡觉的时候也敢来打扰?”
“你在谁面前自称爷呢!”突然有一道低沉、却充满怒火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顿时让他打了个激灵,酒意困意一下子都没了,一股脑从床上站了起来,就看见一脸阴沉的父皇和满是担忧的母后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可接着,紧张的心又放倒了肚子里面,潦草地行完礼,笑道:“父皇居然不上早朝,来看儿臣,儿臣真是荣幸。”
“我不上早朝反而到你这里来,你不知道原因吗?”周承谨忍着怒火问道。
“儿臣还真不知道,请父皇明示。”他现在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你……”周承谨又要发火,被旁边的林依兰拦了下来。
嗔道:“孩子都这么大了,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发什么火呀!”
“好,我问你,你昨晚没回宫,是去哪了?”总算想起自己来的目地,周承谨压下心中的怒气问道。
“……原来父皇问的是这个啊!”他笑了:“昨天晚上不是去大哥府上吃晚膳了吗?天太晚,儿臣就在大哥府上住了一晚,尽早才回来的。”他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起谎来。
“撒谎!”他话音刚落,周承谨一拍桌子,“倏地站了起来,疾言厉色道:“你当我没有问你大哥吗?你昨天用过晚膳,不到一更时分就从你大哥府上出来了。之后你去了哪,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去了去了花楼,在那里呆了整整一夜!今天我特意问你,你还跟我扯起谎来了?”他不明白,他的这个儿子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周世曜突然笑了,抬头直视着自己的父亲,凉凉地说道:“既然父皇已经知道儿臣昨夜去了哪里,何必多此一问?儿臣向父皇说谎了,是儿臣的不是,只是儿臣都这么大了,去一次花楼也不打紧吧!”
“你堂堂一个太子,还有一点身为太子的表率吗?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周承谨怒目而视,又要发火,却被旁边的林依兰拦了下来。
“好好说话,发什么火啊!”林依兰笑着把他拉着坐下:“再说孩子都大了,偶尔出去玩玩也无妨。”
接着她又对着长子说道:“阿曜你也是的,出去玩就出去玩,也没有必要和你父皇说谎啊!我们也不是不同意你出去玩。只不过,花楼那种地方,到底鱼龙混杂,阿曜你还是少去的好。”至始至终,她的脸上都带着微笑,似乎对长子去花楼又撒谎一事没有半分不高兴。
周世曜:“……母后真是体谅儿臣。”虽这么说,但他此刻的表情却有些讽刺。
若是以前,他若是敢说谎,还去花楼这种不干净的地方的话,母后能把他的腿打折,但现在嘛……
周承谨看长子如此桀骜的样子,又发火了:“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母后替你说话,你反倒是这个样子,真是白疼你十几年。”
“的确是白疼了。”他看着自己的父亲,毫不示弱:“所以当初我母亲去世的时候,你就应该让她把我一起带走,省得我这个多余之人在这里碍你们的眼!”怨妒的话刚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只是看着这两人震惊的神情,他突然觉得莫名地痛快。
周世耀冷笑道:“怎么,我说对了?我这个太子在你们眼中难道不是多余的吗?父皇,你不是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吗?看到我不是骂就是训,哪有一个好脸色?而母后呢……”说到这里,他沉默了了一下。
“我从记事起,我就知道,我并不是母后的亲生儿子,但我不在乎,因为我知道母后对我的疼爱一点也不必小弟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以为母后的疼爱不会变,但是我发现我错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母后就不再关心我,也不再对我唠叨,甚至我犯了错误,母后不仅不责怪,反而向父皇求情。就像上个月,我一时冲动,把何将军儿子的胳膊给打折了,父皇要打我,还被母后拦了下来。这要是以前,母后只会比父皇打得更凶。类似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
他看着神色已经趋于平静地母后,语气有些凄凉道:“母后,你已经放弃我了吗?”没等母后开口,他又自嘲道:“也是,到底也不是你亲生的,怎么能管一辈子呢?母后养了我十几年,也算是仁至义尽……”
“这就是你最近总是阴阳怪气、又是逃课、又是打架,还学着外面那些纨绔子弟去青楼逛窑子的原因?”林依兰直直地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一脸平静地问道。
“母后……?”周世曜觉得母后此刻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一时间也不知道怪在那里,只是突然间后背感觉一丝凉意,心也不觉得跟着抖了抖。
突然间,林依兰笑了,如同百花盛开般灿烂,但却让旁边的周承谨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不由地给自己儿子投去了一个“自求多福”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