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故深知,这世上有些事,就算后槽牙咬碎了也没用,比如已经拍完的电影不可改,比如流逝的时光不可追,再比如他与鹿之难错过的这些年……
易故曾经幻想过许多与鹿之难在一起相处的场景,坐在一起看电影这种既安谧又浪漫的常规操作他自然也有想过,那些幻想中的场景无一不美好、无一不暧昧,甚至充满着粉红泡泡……可和小鹿坐在一起看他和别的男人演的亲热戏,这是就算易故把头拧下来注水通电打死他也想不到的。
这个世界,果然处处充满惊喜:)
易故在心里叹了口气,这能怪谁呢?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前两年一叶障目,后两年犹豫不决……活该现在难受着急。
鹿之难不知道易故悔得肠子都要青了,他这会儿正兴奋,像这样当面给朋友们看自己的作品和在网络上远程分享完全是两种感受。头一次这么做的鹿之难不仅兴奋还有些忐忑与期待,感觉有些像多年以前他练好了第一支舞以后专程回院跳给曾经的小伙伴们看。既渴望认同,又期待赞美。
“那……我放了啊?”
好在,他的朋友们都如多年前那些小伙伴们一样,给予了他正向的、热烈的回应。
安频举手欢呼:“放放放!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
易故也收敛起眼中情绪,笑着说:“一直期待着。”
鹿之难抿唇笑了一下,在心里吐槽自己就只是个预告片而已,还是个半成品预告片,怎么搞得跟首映仪式似的……他最近怎么越来越矫情了……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嗝儿开在春风里~”
预告片的开头便信息量惊人,略微摇晃的镜头里,闪烁的路灯、漆黑的小巷、烂醉如泥哼唱着不成调小曲儿的中年男人、缩在垃圾桶里的瘦弱瘸腿黑猫,以及远远跟在中年醉汉身后的穿着雨衣的高大男人……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
“哇塞,这夜黑风高的气氛也太适合杀人越货了……吧?!”
安频话还没说完,屏幕里就传来锐器捅撕血肉的‘刺啦’声音,镜头猛烈摇晃,上一秒还摇摇摆摆哼着小曲儿的醉汉只来得及闷哼一声便没了声息,雨衣男人又摁着捅了两刀,确认醉汉已经失去意识后才松开捂着他嘴巴的手,然后像扔垃圾一样将人推开,任由他贴着墙壁软软滑落,在斑驳墙面上拉出一道深色痕迹。
尸体瘫倒在地的扑通声惊动了缩在垃圾桶里的瘸腿猫,胆小黑猫想蹿出垃圾桶跑掉,断了的猫爪却拖了后腿,只得弓着身体卡在垃圾桶缝隙里发出尖锐的叫声。
雨衣人随意地甩了甩手中尖刀,一串血珠顺势甩在墙上血痕上,形成一个大大的、扭曲的x,然后雨衣人转身,手带过垃圾桶,往里面扔了个什么东西,缺了一角的垃圾桶盖轰然合上。
“要下雨了……”
在雨衣人的背影消失在小巷口后,黑猫从缺了角的垃圾桶里探出头来,大雨倾盆而下。
“今日凌晨五点四十分,南城公安局接到报案,顺风路正义巷发现一具男性尸体,经警方调查查明,死者为南城大学保安王某,男,五十岁……”
随着端庄大气的新闻报道音响起,令人下意识屏息凝神的暗黑凶杀现场终于过去。
安频捂着小心脏:“我这是跳预言家了?这居然是个刑侦题材的电影!”
鹿之难:“那你要不要验一验谁是凶手?”
安频却直接脱口而出:“不用了,本预言家直接查杀你饰演的角色!”
鹿之难:“……你这算是杀熟吗?”
假预言家安频无脑乱杀,易故就要严谨认真多了,逐条分析排除:“从体型上看不像是小鹿,声音也不像……”
鹿之难正要欣慰点头,就听易故继续道:“我压凶手是小鹿饰演角色的那个老……男朋友。”
啧,就算是改口成男朋友也超不爽!
鹿之难:“……”易老师你清醒一点!他都还没在预告片里出场!!!
安频笑嘻嘻地说:“那易老师这算是杀生吗?”
易故看安频一眼,心说你易老师这叫将私人感情带到了看片上,对角色先天抱有偏见,并且不打算改正。
他们这几句话的功夫,视频里的新闻播报也正好结束,镜头一转,画面瞬间变得温暖清新,鹿之难饰演的安宁穿着毛绒家居服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据警方现场勘察与犯罪侧写,初步判断为连环作案,凶手极有可能是今年连杀四人每次都会在犯罪现场留下血字x的南城连环杀人犯……’
电视机里播放的正是发现尸体的新闻,幽幽光亮投在他白净脸庞,明明暗暗间,他精致的侧脸漂亮得惊人。
“宝贝,最近外面好危险,你这段时间写论文总在学校待得好晚,我不放心,从明天开始我来接你回家好不好?”一个系着粉色围裙的男人出现在安宁身后,伸手把他抱进怀里。
安宁仰头一笑,冰雪消融:“谢老师不给学生们上课了吗?”
谢舟无奈微笑低头亲亲安宁头发,温温柔柔地说:“给学生上课哪有接宝贝回家重要。”
镜头再转,从温馨小家变成冷硬警局,那个系着可爱粉红围裙的男人一身正装表情严肃的照片被贴在了三米长的白板上。
一位眼神深邃不修边幅的男人双手抱胸站在白板前,凝声道:“谢舟,三十七岁,南城大学教授,三天前曾与死者发生肢体冲突……一个高知大学教授,一个文盲保安,发生肢体冲突,有意思……”
“林警官的意思是?”
林木抬手屈指,‘啪’的一声敲在谢舟的照片上:“去南城大学,会会这位这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