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纵容(1 / 2)

屋内很静,呼吸声可闻,谢渺的心一下一下的跳动着,在胸腔里发响。这件事情,是真的棘手。秦家并非籍籍无名之辈,在朝中的地位也是难以忽视,若是真的惹怒了秦家……

他垂下眼,意味不明的看着案桌上的印章。那印章,简而言之,是东厂权力的象征。若是轻易给了凌楚渊,那么后果也将难以设想。

所以——

半晌,谢渺抬起头,平静道:“殿下以为——一个女人的命就可以换我东厂印章吗?”他轻笑,直直的看着面色忽变的凌楚渊,“殿下未免,将本督想的太过于优柔寡断了吧?秦家公子一事与本督并没有什么关系,殿下这样乱扣帽子,怕是真的不想在朝堂上多待呀?”

谢渺摇着头,一副惋惜的样子,手心处却忽然起了冷汗。纵使他保护的再如何滴水不漏,也难保秦家不会半路使出什么阴邪的招数。

“督公当真不怕我将此事告知秦将军?”凌楚渊稳下心神,笑问谢渺,“秦将军此人虽说行事正派,但督公当真就以为,对于毁了自己儿子一生的仇人,秦将军真的会不去介怀?”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煞有介事道:“原来督公当真如我所想,冷血冷心啊——弃自己亲妹妹于不顾,甚至现在罔顾妻子的性命?”

谢渺冷眼看着他,冷淡道:“我妹妹离开的原因,殿下应当比我更清楚。她一腔心思都放在了殿下身上,可是殿下却……”勾结邻国,到处招蜂引蝶。

谢渺冷哼,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到处勾搭无知女子。这样的人也配说他?

“督公说笑了。乔姑娘……的事,可是与我无关。”凌楚渊低声道:“那夜乔姑娘想着给我下药,可是最后却被人识破。”

谢渺瞪大眼,难以置信的盯着他,目光阴鸷。

“不过——本殿宽宏大量,原谅了她,不曾想她那般的小女儿心性,不过是警告了她几句,她就跑了。”凌楚渊咂砸摇头,“曾听闻谢老先生品德高尚,高风亮节,是这世间难得的正直君子,不曾想其儿女却是这般的……”

谢渺重重的拿起手中的茶杯,朝凌楚渊掷去,后者未料到他会这般举动,一时不察一身衣衫被茶水沾湿,瓷制茶杯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碎片朝四周溅起。

他伸手理了理外袍,神色自然的笑道:“原来督公这般的——没有教养。”

谢渺冷笑,“殿下还是注意自己吧,别到时候火烧后/庭自顾不暇,有这闲心关系别人的家事,倒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喂饱你身后的那几匹狼。”

凌楚渊难得发了火气,怒目而视:“你……!”

“殿下当真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旁人就半点都不知晓吗?”谢渺背着手,走到他身边,顺手拿起案桌上的印章,递到他面前,轻声笑道:“殿下以为这印章有用?”

凌楚渊怔了怔,视线落在他手中的印章上。

谢渺冷笑,出言道:“殿下,你是真蠢还是假蠢?你真以为陛下会这么信任我,将这偌大的权利交在我一个人身上?没有陛下的印章,就算是东厂,也难以独立执行任何事情。”

凌楚渊目光愣。

“不知殿下是否知道,圣/祖皇帝创立东厂的本意是什么?”

凌楚渊摇头。

有些事情,除了储君,旁人都没有任何资格知晓。

就算是外间的传言,也只有只言片语,做不得真。

谢渺难得伸手勾上凌楚渊的肩,看着被自己唬的一愣一愣的凌楚渊,心下难言的畅快。

凌楚渊怎么也不肯能想到,他会连圣|祖皇帝的话也随意篡改。

若是从前的谢渺,给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更没有必要这么做。

可是……

他今日看这位九殿下格外的不爽。

“陛下曾亲口对我说过,若是情非得已,就算是殿下,我也是可以先斩后奏的。”谢渺在他耳边轻声说,“若是殿下不信——”

谢渺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小的匕首,在凌楚渊脖子上比划,笑的闲适:“殿下可以试一试,杀了你,陛下究竟会不会追究我的责任。”

凌楚渊目露诧异,对于谢渺的行为显然措手不及。

近些日子凌楚释愈发得庄帝器重,在江南的美名渐渐传到了京城,城中百姓皆赞他有勇有谋,仁爱百姓。

更有人说,凌楚释是下一任的储君。

凌楚渊自小心思深沉,但宣德三十年的时候,这位九殿下才堪堪二十二岁,到底是没有两年后的他思虑周全。

孤身一人前来东厂,也不知该说他胆子大还是说他脑子蠢。

虽说东厂无令不得抓捕朝中重臣和皇亲国戚,但是……

谢渺冷哼,意外的事,可是多得很。

凌楚渊看着谢渺,良久,嘴唇微动:“谢渺,你这样做,有违谢家风范。”

谢渺眸光微闪,想起幼时在京中所流传的谢家家规。

还有那劳什子的谢家风范。

将谢往炎困于其中,寸步难行,就是生气了也难得表现在面上,只是在心底暗暗隐忍。

“谢家早就没了,殿下同我说谢家风范,用意何在?还是想提醒我,杀了谢家满门的,正是如今的圣上?”谢渺笑,门外只有暗卫在,将书房守得滴水不漏,是以他并不害怕凌楚渊耍什么花招,此时更是有闲心道:“常言道父债子偿,殿下……嗯?”

凌楚渊抬起手,推开谢渺,在他几步之外站定,负手道:“你不会杀我。”若是真的要杀,便不会这么多废话。若是今日不杀,便不要怪他来日心狠手辣。

待他登临帝位之后,东厂不会留,谢渺更不会留。

谁乐意让字都识不全的奴才去管束一些有才学的臣子?反正,凌楚渊是不乐意的。

“殿下很有信心。”谢渺收起短匕,轻声道。

凌楚释瞥了他一眼,突然出声:“谢渺,你真的不愿意拿权势去换一个女人的命?哪怕那个女人是你心爱的?”

谢渺正巧将短匕收至袖中,听到他的话没什么好气儿的冷哼:“无聊。”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好选的?

“凌楚渊。”谢渺看着他的背影,淡然道:“殿下,我很感激你在自身难保的时候救了我妹妹,并且一直善待她。你所说的什么谢家风范其实也只是传言而已,离儿性子野,她很喜欢你。”

凌楚释停下脚步:“没有用的人的喜欢,也是没用的。”

“今天我不杀你,算是报了你对我家的恩。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也知道殿下是心有天下的人,但是殿下,这一次,我不会让着你。”

他向来不欠人什么,欠了必定良心不安。

“其实秦家对我也构不成什么威胁。”谢渺道。

凌楚渊挑了挑眉,嗤笑:“当真?”

“本殿怎么觉得,督公今日的话格外的多。”凌楚渊不屑的笑,对于谢渺所说的话半句都不曾放在心上。

他步步为营多年,才不信有什么东西能止住他的脚步。

谢渺不置可否,对着门外的人道:“恭送殿下。”

凌楚渊毫不在意的转过身,全然不怕身后的谢渺再次给他使诈。

谢渺抚了抚额头,有种吃了瓜子壳没地方吐的错觉。

凌楚渊……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所有的人都会陷进他的圈套里?又或者说,这人那种莫名其妙的高高在上之感,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自家妹妹究竟是中了什么邪才会去对这样的一个男人死心塌地?

他原本以为凌楚渊今日来能给他下一个什么大套子,紧张之余还有丝丝兴奋。

可是现在——

谢渺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茶杯,只觉得自己从前肯定是个脑残,怎么会连凌楚渊的话都信。

可他不知道,他会有这样的想法,都是因为之前凌楚释将一切都替他处理妥善了,才显得今日的凌楚渊格外可笑。

在凌楚渊走后,谢渺顺手抄起案桌上的印章,无声勾唇笑了笑。

这印章的权势,果然是大,诱惑也很大。

不外乎凌楚渊连这种下三|滥的法子都想出来了。

宋石进门的时候被里面的满地狼藉吓了吓,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谢渺抬起眼,“如何?”

宋石拱手,恭敬回道:“容妃已有|孕,那名侍卫督公想要如何处置?”

谢渺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好。”他的声音莫名阴沉下来,冷笑道:“至于那名侍卫,自然是大有用处的。”

容妃算得上是……被凌楚渊迷了心智的又一女子,此人颇得庄帝喜爱,在后宫内也算得上是呼风唤雨的存在。

只是多年未曾有孕,谢渺不过诱哄了两句,那容妃就巴巴的和侍卫搞在了一起,还怀上了孕。前些日子才被封为贵妃,近些日子又有了孕,容妃在皇宫内的日子可谓是如鱼得水。

可是谢渺知道,这孩子最多能保到四月,若是再不早点动手,这枚棋就没用了。

凌楚渊又怎么可能让她真的生下孩子?

凌楚渊出了东厂大门后,只觉得谢渺和从前相比起来,截然不同。

从前……

谢渺对他一直都是感激的,甚至有时还会替他处理身后的各类事情。大概是……乔离走了吧,谢渺也就没心思去管这些事情了。

在外间等候的下人见到凌楚渊连忙迎上来,讨好的说着吉祥话,凌楚渊皱了皱眉,心下莫名烦躁。但还是耐着性子,回以温雅笑容。

他下午约了秦思唯南湖一游,一来是为培养感情,二来……纵然谢渺再三警告,他依然觉得秦家能够威胁到谢渺。

即使威胁不到,秦家毁了,也不过是少了一个不支持他的人罢了。

凌楚渊上了马车,身边跟着的侍女笑吟吟的递上茶,看着他身上湿了一片的衣衫,谈绿诧异问:“殿下没有和那个人谈好?”

他挥开手,不悦道:“不该你管的事,便不用多言。”

谈绿便不再说话了,车厢里安静的骇人。东厂门前是重地,侍卫绕了好几圈,城中百姓经过这里的时候都会放轻脚步。

凌楚渊将茶杯中重重摔在桌子上,没什么好气儿的道:“茶太凉了,回去罚跪。”

谈绿整个人僵住,难以置信的看着凌楚渊:“殿下说什么?”

凌楚渊勾唇,凉凉道:“罚跪。”

他脸上的表情实在骇人,原本俊雅清逸的一张脸上忽然布满阴云,从来只有笑的眼里也是阴沉一片,同以往的延王殿下截然不同。

谈绿无言地低下头,撇嘴不满,但还是回:“是。”

凌楚渊不再多言,撑着下巴阖目养神,侧脸的线条忽然凌厉了起来。

权势……美人。

他哪里是要谢渺选,说来说去,也不过是自己想要一个答案。

而那个答案,近在咫尺,他却不敢去选。

——

谢渺在东厂与下属商议了许多事情。

更是和宋石等人好好谋划了一番关于如何除去凌楚渊的事。

按理说这是他的家事,原本不应该牵扯到这些人。可是谢渺平日里极其护着他们,他们也自然不想置谢渺于不顾。

可是上一世,他真的是给他们指了一条错的路。最后那些忠于他的下属,没有一个是过得好的。被杀的被杀,被夺权的被夺权,都落得声名狼藉。

书房内已被小太监清理过,谢渺、宋石、朱飞良和其他心腹之人都坐在里面,等着谢渺说话。

谢渺的目光扫过他们,这些人都是忠于他的,有些人虽说资质平平,更是许多事情都会做砸,但难得的是他们一直跟在他身边。

谢渺轻咳,在他们的视线下拿起案桌上的东厂印章,起身,走到朱飞良身边。

朱飞良仰起头不解的看着眼前的谢渺,更是疑惑地看向他手里拿着的玉制的印章,黄金镶边,章底的纹案他无比熟悉,看了整整三年:“主子……这是?”

谢渺忽而轻笑,拍上他的肩,沉声道:“飞良,今日,我将东厂的印章交给你。”

众人一惊,都从座位上起身直直下跪:“主子,不可!”

朱飞良的反应更甚,连连摇着头。

谢渺环视一番,随手将印章放在朱飞良的座上。

总有一日他要走的,若是不提前将这些事情安排好,那,这些人或许会被凌楚释玩的渣也不剩。

庄帝不动东厂是懒得出手,那时直接将他最宠信的谢渺派了过来。

他亲手杀了前一任督主才征服了民心,后来一步一步的将东厂的人换了个遍,所有不忠于他的人都被杀掉。

他那时心里想的只有如何往上爬,爬到高处,拥有权力,篡改史书,为谢家平反。

却从未想过谋反。

他选了凌楚渊,不仅是因为这位九殿下答应过他会为他做到这些,更是因为他承诺过——即位之后不动东厂。

可是……

这些上位者说的话,又有几句是能信的?所以他一定要为他们把后路想好。

“你们是觉得,飞良担不起这个位子?”谢渺沉声问。

“属下的确担不起。还望主子三思!”还未待其他人说话,朱飞良就抢先一步开口,目光直直的回视着谢渺。

“诸位,今日我有一事想说。”谢渺清了清嗓子。

众人皆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谢渺咳了咳,言简意赅道:“不日我将辞去手中职务,辞官归隐。”

“督公?!”宋石抬起头,“为何?难道,您忘了三年前我们在这东厂门前一起发过的誓吗?”

“还请主子收回成命!”朱飞良最正经,说出来的话也是文绉绉的。

三年前谢渺为了安抚这些人的情绪,亲口在东厂前立下誓言——今生一定要做最大的权臣,带着他们带领东厂走向盛世。

谢渺不自在的坐了下来,桌子挡住大半个身子。

他那时说这些……无非只是说说而已。

却没想到,这些人当了真。

他不知道的是,那时少年站在东厂门前,对着身下寥寥无几的“属下”口出狂言,在这些人的心里又留下了怎样的印记。

用意气风发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当年谢渺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毫无背景的小太监,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怎能不让人侧目。

“主子到底为何突然要归隐?”朱飞良一针见血的问。

谢渺的表情忽然温柔了起来,就连过于白皙的脸上也浮上浅浅的红,他低下头目不斜视的看着桌上的折子,淡淡道:“我有了一个,想要陪她一辈子的人。”

谢渺难得在他们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声音也是温柔的不成样子,像是一汪清泉一般,就连平日里只敢在他面前谈论正事的下属也因为他的这句话沉默了。

半晌,宋石恍然大悟一般的问:“督公说的可是那位——江家的小姐?”

平日里话最少的黄同光也喃喃问:“好像是叫什么江姝……”

“咳咳。”谢渺不自然的出声,总结一般的说:“总之,若是我辞官归隐,东厂的一切事务都交给飞良。”

朱飞良被谢渺的这句话惊了惊,一直回不过神来,直到谢渺将印章直接塞进他怀里,他才想起要拒绝。

谢渺的动作强势霸道,甚至笑着说:“飞良担得起这个。”

宋石笑吟吟的问:“督公,什么时候,请咱们去府上见见嫂子?”

谢渺成婚的时候谁也没请,他们也觉得大抵是谢渺不大重视这门婚事,只是今日谢渺忽然说出这番话来,着实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谢渺不语,将朱飞良从地上扶起后,转身对着他们说:“成了,你们也起来吧,别跪着了,今日我说的话,你们可记得了?”

朱飞良郑重点头,将印章示于众人面前,一字一句道:“若是有谁有异心,千刀万剐,生生世世不得翻身。”

谢渺被他的话逗笑了,满意的点了点头。

众人都道:“若有异心,不得好死,永世不得翻身。”

待众人商议得差不多的时候,谢渺忽然道:“过些日子我请你们去府上。”

他说了一半,便又止住话头,有人眼尖看到他红了的耳垂,不怀好意的打趣问:“可是去见嫂子?不过,督公舍得让我们看?”

朱飞良推推那人的肩,笑道:“若是督公相邀,我等一定会去。”

宋石感慨道:“我竟不知那江家小姐是何等绝色,竟能让我们之中最为野心勃勃的谢督公都折了腰,甘愿放下这滔天的权势去陪佳人归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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