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发作了一个从四品国子司业的女儿,原因是那女郎带来的花花梗上带刺,赏花的时候,刮坏了她身上的华服!
刮抽了丝!
说起来根本不能怪那女郎,人家花盆好好地摆在地上,也没招谁惹谁,是李晟自己的衣裳太华丽繁复,长长的裙摆在走过的时候被风轻托起,吹到了花儿上,她自己没注意,身后侍女又没来得及提醒,她走动之下直接带倒了花盆,衣裳也被刮抽了丝。
对于贵女来说,这是非常失仪而丢人的事。
可不是么,衣摆被刮坏了,带倒了花盆还缠在了她衣摆上,洒出来的黑土沾脏了衣服,那场面说滑稽也是可以的。
李晟那脸青了白,白了青的,好不难看。
可怜那从四品官的女儿吓得当时便跪在了地上请罪。
李晟毫不客气地当场便发作了。
简单发作骂两句也就算了,许是李晟近来本就心情不爽,又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大人,脾气上来了,不但骂了人,最后还吩咐身边人要将那盆花连花带土地全部倒在那女郎身上。
那花儿可是带刺的,若真连花带土最后把花盆也砸到那女郎身上,丢人受辱是一方面,花上的刺也得叫那女郎吃些苦头。
可李晟发作人,没人敢上去规劝,除了几位身份着实高有依仗的外,众女郎都吓破了胆般战战兢兢地站在外围看着跪在地上可怜巴巴又惨兮兮的那从四品官的女儿。
玉荣长公主又恰巧去更衣了,场面根本没人能控制。
李晟脸儿阴沉的可怕,身后侍女已经捧着那花盆对着那女郎就要倒下去。
那侍女必是个跟着李晟身边许久的,懂得如何讨好李晟,只见她捧着花盆不是朝那女郎身上倒,却是想朝着她头脸往下倒。
这简直就是想直接毁了那女郎的容。
那小女郎面露惊恐,脸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身体颤颤巍巍抖得不行却不敢躲,一个劲儿抖着唇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声音都是颤颤巍巍的,连大声的力气都没了,小声求着。
一些女郎有怕的有不忍心的,缩着肩膀,别过了眼。
就是没一个敢不要命地替那小女郎求情就是了。
元妤站在人群前方,面色却是不惊不惧,她看了眼跪在地上止不住颤抖的国子司业女儿,又瞧了瞧脸色明显在盛怒中的李晟,垂下眸子思量了一番,侧头小声吩咐了明芷一句什么。
明芷微微诧异,却也没耽搁,从人群里跻身跑了出去。
元妤等她离开,突然向前迈了一步,从众女郎里头冒了出来。
突然得叫温芊芊都没来得及拉住她。
温芊芊和李嫣惊恐地看着她,同样惊恐的还有围在周围的其他女郎。
虽然元妤没开口,但她既然在这时候站出来,必是要为那女郎求情的。
一时间众人只觉得元妤怕是疯了,竟然要为那女郎同三公主求情!
温芊芊突然想起三公主生辰宴上元妤也是这般跪在地上请罪,虽她当时比眼前这女郎要镇定,但受三公主侮辱,扬言要扒了她衣裳时,也没人为她说情。
她这是想到了当初的自己吧?
顿时,温芊芊面上便浮现出些许愧疚和怜惜。
愧疚的是当初元妤受三公主侮辱时她也在场,却未替她求情。
如此一想,她也能理解元妤此刻的行为,没想着再拦她。
大不了……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大不了这次三公主若还发作元妤,她帮她就是了。
李晟在元妤一动时便注意到她了,毕竟这里所有人都夹着尾巴瑟缩着,只有她还敢动,特别惹眼。
李晟想到当初生日宴上她跪在自己面前半句话不敢说的模样,冷笑道:“怎么?你还想为她求情不成?”
元妤并没有如众人想的般跪下求情,反而站得直直的,笑吟吟瞅着李晟,道:“求情自是无用的,臣女打算跟公主讲讲理。”
此言一出,惊呼声一小片。
众女郎都觉得元妤怕是真疯了,说什么讲讲理,这不明摆着要教育三公主?!
三公主是谁啊,软的都不吃,你还要跟她来硬的?!
不想活了也没有这么找刺激的!
李晟果然脸色大变,之前瞧着她尚有两分嘲弄的意思,这会儿已经算勃然大怒,斥道:“你算什么东西!要教本宫道理?”大怒的同时惊奇于元妤不同上次生日宴上的表现,心道莫非此女之前一直在她面前装模作样不成?
可是又是什么给了她勇气,叫她敢直面叫嚣于她?
元妤笑道:“臣女不敢,陛下英明神武,所生皇子公主皆是人中龙凤,道理三公主自是都懂的,臣女不敢托大。”她笑吟吟地道:“只今天这事儿,臣女觉得也不怪崔家女郎,公主失了面子,您罚她一下出出气也就罢了,这般折辱伤她,倒显得公主蛮横不讲道理,连里子都丢了,更丢陛下的脸面。”国子司业大人姓崔。
众女郎又倒吸了一口气,连一贯平静气度有几分雍容的郑婕都禁不住多看了元妤几眼。
她这那里是单纯的讲讲理,分明在挑衅三公主。
元氏阿妤今天是吃了龙胆么?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没错,元妤确实是在故意挑衅三公主。
她知李晟是个脾气大、嚣张惯的,定受不住她这般挑衅,她今儿个就是要把事情闹大,也定要李晟摔个大跟头。
也该叫李晟知道知道,她已经不是之前大殷朝极负圣宠可以为所欲为的三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