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妤心头一震,痴然地望着他,眼中有心动亦有悲戚。
谢砚是了解她的,看她眼神就知道她在担心迟疑什么。
他笑了。
他竟然笑了。
然后元妤就看见他眼底的目光变了,变得有些凉,有些淡漠。
他摸着她白瓷儿一样滑嫩的脸,明明是温情的动作,可他说出的话却叫人身上发凉。
“阿妤……这次之后我才发觉,你对我了解得还是太少,你以为我是谁?又把谢家想成了什么?谢家想护一个人,还没有护不住的!”
元妤惊愕地看他。
他说谢家?
莫非她的身份……谢家人都知道了?
谢砚捧着她的脸,勾着她的下颚,一下下地轻轻地吻她唇,而后又笑起来。
这次笑声竟添了几分欢喜的意味。
他有点小得意地道:“你是季首辅的孙女儿,倒是比是元侍郎的女儿更容易进谢家的大门。”
元妤懵逼,有点听不懂他话中意思。
谢砚却满脸欢喜怜爱地亲亲她摸摸她,道:“听不懂吗?父母亲已经同意了,只要你点个头,明天谢家的官媒便可到元府提亲,三五日便可下聘,你若不嫌仓促,下月我们便可大婚。”
元妤:“!!!”
震惊!话题是怎么一下子转到大婚上的?
方才发生了什么吗?
她呆滞了半晌,才愕然不敢相信地问:“三郎是说……谢大人和夫人知道了我的身世?非但……还同意三郎娶我?”
这会儿,谢砚身上那股欢喜劲儿已有些压不住了,有些得意地点点头,如果他长尾巴,元妤将毫不怀疑这会儿身后已经摇摆起来了。
元妤却懵住一直回不过神儿。
在她心中,她的身世事关生死,不仅攸关她的性命,还关乎当年冒大不韪救下她的元江及其亲族性命。
现在谢砚却告诉她,那些她担心的都不重要,他和谢家都愿护她,且护得住亦护得起。
仿若……她所担心在意的不过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儿……
谢砚突然抱住她,微带叹息又极为正经地道:“阿妤,当年季家之事,一直是我父亲与温世叔抱憾之事……没能劝止陛下,也未能找到证据为季首辅季大人洗刷冤屈……”他声音渐说渐低,感觉到她把脸埋进他怀里,微微抱紧她道:“阿妤,我父母亲都很高兴,季家还有女儿活着……”
元妤突然抱紧他,再受不住心中这几年的彷徨和悲伤,无声哭泣起来。
哭尽委屈!哭尽畏惧彷徨!
她心中有多恨,就有多畏惧!
她其实不想独活的!
生无至亲挚友,只余血海深仇。
天地苍茫,唯她一人孤身难济!
活着,怕连累现有亲朋;死了,怕愧对家族血亲。
她一度认为,当初自己不该活着的……
可今天,他说,他们都很高兴她还活着……
元妤抱着他,埋头在他怀里,默默无声地将一切悲戚哭尽。
谢砚只静静地抱着她,摸摸她的头安抚着,不言不语,看万家灯火摇曳不息。
元妤本就身子虚,这半夜,又是折腾着上山,又是哭了一通的,回程的路上,直接睡了过去。
许是哭得舒服了,竟是怎么颠簸都没醒,晕晕乎乎的……
就被人拐了……
等天大亮,她睡醒了后,弄清自己身在何处时,便是一脸懵逼。
谢砚这个不着调的!竟然趁她睡着,不声不响将她抱进了谢府!
还抱回了自己的扶风院!
元妤只觉天雷滚滚,除了懵逼一时竟找不回第二种反应了。
而且她睡醒后,竟找不到谢砚了!
第一个出现在她眼前的,竟是谢母黄秋云!
元妤:“……”一时之间,想杀了谢砚的心都有了。
黄秋云是个活泼性子,纵是生了三个儿子,本性还是改不了的。
知道元妤醒了第一个便来看她,知她会尴尬,上来也不说别的,先把自己儿子骂了一通。
“哎哟,你醒了啊?阿砚和他父亲上朝去了。这个不着调的,小时候聪明省心得紧,长大后也不知是哪跟筋犯了浑,净做些离经叛道的事儿,听说昨晚又带着你上山去了?这个混球,你身体还没好呢,就带你吹冷风,好在医师看过没有大碍,否则扒他一层皮。”
元妤:“……”
头一次听见有人说要扒谢砚一层皮,感觉还挺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