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声音的响起,隐藏在仓库中的黑影忽然蠕动起来,不一会儿便化作了人形。唐淑月定睛看去,只见一位穿着青色衣袍的修士背对着自己。因为角度问题,她并不能看到对方的脸。
只有仓库中未能熄灭的火焰还在熊熊燃烧,将三人在墙上的影子拉得很长。
“是你。”贺云书声音冷了下去,“果然是你。”
“在你看到天青赤纹的那一天,便早该知道我会上门来吧。”来人嗤笑一声,“贺云书,不知道你用着我衡山派镇山之宝提升修为突破境界的时候,心里在想着什么?”
“……巫九?”唐淑月不确定地叫出这个名字,“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远居海外三年多,对中州的情况并不是十分清楚。但在荆山派举山南迁之前,衡山派被妖族大军里应外合击破的消息便早已在中州广泛流传开来。
衡山派宗主逍遥子的名字因此被钉在耻辱柱上许久,因为大家认定是她被妖族鬼迷心窍,杀死了倾慕自己多年的入室弟子赵彦。堂堂衡山派宗主居然做了修真界的叛徒,以致山门倾覆,衡山派在中州几乎断了传承。
唐淑月没有想过,她还能看到一个活着的巫九。
“是我。”巫九并不回头,“但在这里的,可不只有我一个。”
还有其他衡山派弟子也混进来了吗?岐山巡逻队的效率可真不怎么样,都快被穿成筛子了。唐淑月想。她不再问下去,目光重新落在了躺在地上的苏染身上。
有巫九牵引住贺云书的注意力,她救回苏染的可能性便大了许多。
“所以你打破了仓库禁制,又在这里放火,只是为了偷走天青赤纹?”
“不,是为了尽可能多夺走你们的东西。”巫九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图,“天青赤纹这种东西,你师父放在仓库中才是见鬼,必然是要贴身收在私库中,或者交给你保管。”
“不过你居然真的出现在这里,倒是出乎了我的预料。”
“你想要我把天青赤纹交给你?”贺云书眉眼微沉。
唐淑月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听到这里也反应了过来。天青赤纹作为衡山派的信物,修真界人所共知,理应由衡山派宗主所持有。
而今逍遥子去向不明也就算了,但天青赤纹怎么会落在岐山派弟子手中?
“你倒是敢承认。怎么,尝到好处之后舍不得了吗?”巫九寒声道。
“抱歉,这是师父交给我的。没得到他老人家的允许,我不能把它交出去。”
“哦,是吗?”
“凭现在你的实力,你打不过我。”贺云书完全是陈述现实的语气。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便显得格外气人。
“你!”巫九气极反笑。
“既然现在巫九已经承认是他做的了,贺云书你是不是应该把我师姐还给我?”唐淑月厉声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之间的前因后果我是理不清楚,但这一切与我师姐何干?”
“与你们无关?”贺云书眼神终于落在了唐淑月身上,“你们乔装打扮成了我派弟子,又不请自来混入庆典之中,当真半点没有包藏祸心?”
“这就要问你了。”巫九拔出了刀,“当日我衡山派被妖族里应外合一举攻下,你岐山派近在眼前却视若无睹,半点没有唇亡齿寒之心。后来更是与妖族称兄道弟,天下四派中,只有你们一宗能够在兽潮中幸免于难。而我衡山派宗主失踪日久,人人皆道她已经投奔了妖族,那为何她从不离身的天青赤纹,会出现在你岐山派,为你贺云书所用?”
“贺云书你扪心自问,当初妖族横扫中州,对三宗门熟悉至极各个击破,是不是有你们岐山派的一份功劳?”
贺云书脸色一白。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也不是没有挣扎过。师父当初将这东西交到他手中,贺云书第一眼便认出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衡山派镇山信物,传说中只有衡山派宗主才能持有的天青赤纹。
连岐山派三代弟子都知道,自家宗门与妖界高层有暗中往来,贺云书怎么可能半点不知情?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把这个机会让给文寒眠,这样至少自己心里会好受些。
但是……
就在此时,贺云书只觉得脚下一动。被打晕的苏染早就醒了过来,眼看贺云书被巫九逼问到短暂失神,苏染迅速抓住了这个机会,一剑刺出!
同时唐淑月从那头一跃而起,剑锋笔直地刺向贺云书的眼睛。
无涯剑诀第七层,云奔。无涯剑诀第八层,潮涌。
剑气裹挟着火焰扑面而来,贺云书仓促之下只得避开剑锋。而此时的仓库终于到了极限,高温使得空气膨胀,作为仓库墙壁的山体再也无法承受元婴与大乘的威压,彻底地爆炸开来。
一声闷响,整座山体都剧烈地颤抖起来。正在赶路的林宴和眼皮狂跳,一种无法停止的预感忽然袭上心头。
无法用语言说明,可也无法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