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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转凉,寒冬又临京城。
毕梓云正在律所会议室里开午会,收到方南发过来的消息:
【几点下班?匹哥来北京了,一起吃个饭。】
……匹哥?
毕梓云揉揉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定睛看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没看错。
自从2016年寒假回小城吃过一次饭,他俩已经有三四年没见过匹哥了,虽然偶尔还能看到匹哥发的朋友圈,但匹哥这几年的踪迹一直成迷,他们都不知道匹哥离开沽南一中后,去了哪里。
趁老板没注意,毕梓云偷偷回复:【下午的会议延长了,你给我个地址,我开完会马上过来。】
方南给他发了个微信定位,毕梓云怕被老板看见diss,随便扫了一眼,就马上关了手机。
太久没见,他和方南都挺惦记匹哥的,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和毕梓云发完消息,方南抬起头,告诉坐在对面的十八班前班主任:“他还在开会,开完会就过来。”
匹尤拿起菜单点菜:“不急,先看看要吃什么。”
今天下午三点多,在公司和组内同事开小会时,方南突然接到了匹哥打来的电话。多年没见,电话里的匹哥还是如往日般和煦。他说自己跟着教研组一起来北京参加活动,要在北京待三天,问方南和毕梓云有没有时间,出来一起吃个饭。
方南立马应下,问匹哥人在哪。匹哥说了个酒店附近的饭店地址,方南下班后便马上赶了过来。
离开沽南四年多,方南已经从高中小毛头变成了成熟的大人,匹哥的模样却没怎么变。虽然年近而立,他身上还是带着股二十出头时斯文的学生气,或许是因为教了那么多年书,已经被所处的环境潜移默化地影响了。
将菜单交还给服务生,匹尤打量了几眼面前的方南,温声调侃:“你比高中的时候更出众了,小毕也不担心你在外面被人盯上?”
方南耳根微红:“他不担心。”
他们两人的关系如今已完全公开,身边的同事朋友们都知道他家里有人,没人敢随便打他的主意。
等着毕梓云下班,两人坐在卡座里,开始聊彼此的近况。
方南这才得知,匹哥这几年一直在西南山区的一所乡村中学支教,如今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这次是作为优秀支教老师代表,前来北京参加教育大会接受表彰的。
匹尤拿出手机,给方南看他存在相册里的学生照片。
山区的学校很旧很小,条件也十分简陋,两间教室和一个小院就组成了整个校园。然而在这些照片中,匹哥和青春无邪的山村孩子们站在一起合影,脸上的笑容都很灿烂。
“我们学校这两年参加了希望萌芽计划。”匹尤对方南说,“学生们每个月都会收到外界爱心人士的资助金,从吃住到衣物都不缺,这几年考上城里高中的学生也越来越多了。”
翻看着匹哥和山区孩子们的合影,方南的目光停在了其中一张照片上。
照片里是两个男孩,年纪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颊上的高原红让他们看起来有些腼腆。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他们正蹲在一只狗妈妈的窝边,等着为它接生宝宝。
他们一人抱着狗的头,手覆着它的眼睛,像是想要缓解它的痛苦。另一人手捧白布,蹲在狗身后,紧张地等待着狗崽的出生。两个男孩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都在紧张兮兮地盯着彼此。
方南问匹尤:“匹哥,你们现在还接受外界资助吗?”
“一直都在接受啊,”匹哥笑,“怎么了?”
“我和毕梓云以前都是公益社团的,他一直说想去乡村支教,没找到机会。”
方南将手机里的照片递给匹尤:“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想按月捐款,资助他们考上大学。”
这个世界的许多角落,还有千万个像他和毕梓云一样的少年。他们或许不是恋人,也不是亲兄弟,只是相濡以沫的朋友。但他们每一个人,都在互相扶持着,努力的长大,用渺小的力量在和命运做斗争。
和方南详细谈了一会捐助计划,匹哥收回手机,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的人:“对了,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不继续去国外深造?我听说你拿了好几个硕博项目的全奖offer,都登上你们学校的新闻了。”
两人刚才聊起来,听方南说他在一家独角兽新创公司做数据研发,他一时间感到有些诧异。方南一看就是很适合搞学术的料子,所有认识他的老师都觉得他会去申直博,没想到他最后会在中关村一家新型创业公司的研发部门工作。
“可能再过几年吧,”方南低下头,抿了口滚烫的茶水,“这个行业做研究,有一两年的实践经验会更好。”
他抬起头,发现匹哥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服务员过来加完水,匹哥笑了:“是因为小毕吧。”
方南只喝水,不说话。
新创公司氛围好,员工普遍年轻有活力,研究的项目也比较前沿,是他感兴趣的领域。
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促使他接受这份聘用合同,放弃出国深造的,是这家公司给他开出的年薪。
很高,比业界平均薪资高出两倍还多,对于一个刚毕业的应届生来说,已经算是非常优厚的了。
毕梓云的实习期还没结束,每月工资在一线城市生活的很吃力。那间狭窄拥挤的出租屋和厨房里食物腐烂的异味,是令方南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景象。
它们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为了自己的前途和未来,毕梓云曾经付出过什么。
他答应过毕梓云,要给他一个盛大的婚礼。毕梓云能等,他却不能再等了。
小王子从小到大过的都是养尊处优的生活,他不想再让他为钱而忧虑担心。
存折上的数额正在缓步增加,从四位数,五位数,逐渐增加到了六位数。
这是他在步入婚姻殿堂前,为毕梓云准备的聘礼。
“匹哥,你呢?”方南调转话头,反问匹尤,“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满打满算,匹哥已经在偏远山区待了三四年,一直孜然一身,来去无常。他现在正值而立之年,正是成家立业的最好年纪。方南不相信,一向敢于付诸行动的前老班,会对自己的未来毫无打算。
匹哥沉默了片刻,缓慢开口:“我这两年估计都在山里吧,陪着那群孩子考完中考,再做其他的考虑。”
其实他也有个重要的原因,没有告诉方南。
还有不到两个月,明年年初的时候,段北澜就要从美国读完博回来了。
这五年间,他把段北澜拉黑,段北澜也从来没有联系过他一次。然而就在上个月,支教中学接受捐助的银行账户里,突然多出了一大笔钱。
校长兴高采烈地告诉匹尤,有位d姓开头的华裔科学家,为中学匿名捐赠了一大笔钱,以资助学校建造一栋新的教学楼。
好心人士捐助项款的唯一要求,就是这栋新盖的教学楼,要以匹尤的名字来命名。
他躲了整整五年,又在山区待了三年多。如今,那个人即将回到他的世界,他又要无处可逃了。
“匹哥,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他听见方南对自己说,“不要因为那个人,毁了你的生活。”
匹尤苦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不仅仅是他猜出了方南内心的真实想法,方南也同样猜出了他的。
他俩都意识到了,他们都在为了另外一个人,一次又一次改变着自己的命运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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