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宛如一名冷峻的外科医生，总能在轻描淡写间，用三言两语划破他内心壁垒，精准摘取根植深处的渴求。
在牌桌上几番言语交锋后，当与对方达成协议的那一刻，他惊觉自己背心被冷汗湿透，仿佛是与来自深渊的地狱大君做一场交易。
杰洛斯不知道以后自己会不会后悔，但至少此刻他充满了期待。
“我把你需要的支持与资源给你，记得你的承诺。”
面罩外，狭眸微眯，裴安笑了笑。
什么也没说，从对方手中接过一顶插有鹰羽的陈旧船帽，戴于头顶。
黑压压的人潮顿时沸腾起来，海盗们低吼、欢呼，朝着天空鸣枪致敬。
在虚空、星辰与冲天火光的见证下——
新任海盗王，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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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闭仓库内，孤零零地点着一盏白炽灯，几道人影围坐。
立起的黑板前，裴安执笔写写画画。
杨峤等人坐得端端正正，拿出笔记本，沙沙做着记录。
杰洛斯看了看手里摊开的笔记本，又看了看黑板，双眼无神，表情空洞，对于当了二十多年海盗后重回课堂，表现得极其不适应。
裴安在黑板上落下四个大字——“贞德计划”。
知道贞德是谁的杨峤、娜塔莎等玩家微微一怔，不明所以，历史里没有“圣女贞德”的杰洛斯等本地土著们更是一片茫然。
裴教授丢开粉笔，随性地靠坐于讲台，腿横膝头，手指交叠。
“在解释计划的具体内容前，先听我讲一个故事，关于一位名叫贞德的少女。”
“源自于旧日地球上，一则无从考究的传说。”
一句话就阻止杰洛斯、菲林等人探究故事的出处。
“旧日地球历史中记载，有名为英格兰与法兰西的两个国家曾互为死敌，水火不容，局势就如现在的帝国与人革联一般。”
“当时，法兰西在与英格兰的战争中节节败退，国土大面积沦丧，连国王都考虑起投降，看眼没有丝毫战胜的希望。”
“然而，有名为‘贞德’omega少女出现，希望能接管战局。”
为了贴合当前世界的情况，使得故事更具说服力，裴安做了一定程度的魔改。
“这位来自乡村的omega少女声称在十三岁时，遇见天使圣弥额尔、圣玛加利大和圣加大肋纳，从而得到神的启示，要求她带兵收复法兰西失地。”
听到这里，杰洛斯忍不住噗嗤一声，夸张地拍打扶手。
“这故事也太扯了吧？那些法兰西人真就信了？把军权交给一个omega扮家家？”
但见玩家们没有附和，一个个若有所思的模样，他顿时打了个磕巴。
“不是吧，还真信了？”
裴安冷冷一个眼神，令杰洛斯噤言。
“那是神权时代，世人普遍对宗教虔诚，人们在极度绝望的境地，寄希望于‘神的启示’实属正常。”
“而且当时法国王室软弱，贵族怠战，alpha将军们一个个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只等待被英格兰攻破王都，便举国投降。”
“这时候，法兰西的人民殷切祈求着一名英雄，一个救世主的降临。而就在这个时候，贞德站了出来。”
“无论她是否只是个见识浅薄的乡村少女，在世人眼中应该待在家里生孩子的omega，只要她此时站了出来，那她就是那个救主与英雄。”
忽然有人问道：“那她成功了么？”
众人寻声望去，发言之人竟是约修亚。
他自从知晓自己被帝国放弃后，一直不言不语，这是他几天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裴安注视他，暗含某种深意。
“最初，她被当成一个笑话。”
“但是，她不放弃坚持，几番波折，最终得到兵权，成功解除奥尔良之围，后带兵多次打败英格兰的侵略者，成为一名被载入历史的圣徒与英雄。”
“我讲这个故事的原因是，就当前局势来看，帝国处境与故事里的法兰西有不少相似之处。”
裴安转身，在黑板上写出“外敌”、“贵族”、“民众”几个关键词。
丢开粉笔，示意众人看向摆在台上的一盏天平。
此刻，称托空空如也，处于绝对平衡的状态。
“帝国与人革联在经历长达百年的战争后，可谓血海深仇。没有全面开战，是因为他们不知彼此虚实，而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中。”
“但现在，年老懦弱的皇帝走了一步昏招，以赠送omega求和的方式，向敌人暴露自己的外强中干。”
拈起本该放入茶杯的方糖，往其中一个称托里丢了一颗。
天平在杰洛斯、约修亚等人的目光中往右一沉，平衡打破。
“当这个消息被透露出去，帝国民众知晓自己的同胞，竟如货物般被他们皇帝出卖给敌人，你们说会发生什么？”
杨峤皱眉道：“游/行，抗议，要求皇帝给一个说法？”
“那么帝国的反应是？”裴安拈起方糖，往托盘里又扔了一颗。
菲林神色凝重，缓缓从胸腔吐出一口气。
即便是他这种生活在底层的小人物，也清楚帝国的做法。他们对内向来强势、冷酷，觉得对贱民妥协，是对他们的羞辱。
“皇帝不会承认，反而会恼羞成怒，命令军队镇压，很可能引发暴/乱。”
杰洛斯笑得很是嚣张，仿佛非常期待那样的画面。
“然后，这些帝国公民们终于明白，自己在那群猪猡的眼里，什么都不是，他们得不到尊重，只是服侍贵族的奴仆。”
裴安微微点头，倾倒下所有方糖，叮叮当当间，天平向着右侧一压到底。
“局势动荡、崩溃、绝望，民众充满了对贵族的不信任，而恰恰是这个时候，有人站出来，拿出实际行动告诉他们，‘我拥有力量，我拥有信念，我将为你们而战’。”
杨峤默契接口：“那他将成为这个时代的‘圣女贞德’。”
仓库瞬间雅雀无声。
陈旧的黑板前，昏暗的灯管下，裴安充分把握住时代的命脉，与历史发展的潮流。
三言两语，就拟定出一个颠覆帝国统治、扰乱世界局势的造神计划。
杰洛斯内心震动不已。
这便是他让出海盗王的头衔原因，对方的大胆与疯狂。
他迫不及待追问：“那我们的‘贞德’人选是？”
裴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目望向一人。
开过一次口便陷入沉默的约修亚顿时感觉不对，看见众人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
心里不免咯噔一下，难道……
作者有话要说： 约修亚：……我都这么可怜了，你们真就要榨干我最后一滴价值么55555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