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煜璟怔怔的回视着她,满腔不甘化为无力。
室内死寂,过很久他沉长的叹出一声,“家家,我是谁的儿子在您这里重要吗?”
他长得像荀夫人,眉深眼长,肤色也白净,端坐着时自有一种御风飞去的脱俗感。
荀夫人盯着他,眼眶又酸又涩,只在瞬息她就变了脸,狠声道,“你不该出生。”
谢煜璟颔首,俯下腰把水盆捡起放到桌上,他背过身,“家家说得对,只要我活着,就会唤起您过去的回忆,我死了,您才能解脱。”
他微微低垂下脸,片刻时间又道,“我生来就被你们盼着死,家家,我也是人,我也想活下去,我才二十,您忍心吗?”
荀夫人披泪而下,紧闭着唇不语。
谢煜璟等了一会儿,终是听不见她的回答,他清浅的抿笑着,瞬息那唇角的笑变得苦涩起来,他将手置于胸腔,但闻其中心跳愈发轻缓,他便匆匆走出了房门。
谢煜璟面上顶着巴掌印,一出来那些奴仆都噤声不敢上前。
柳漪打着胆子到他跟前,细声道,“郎君,您的脸……”
谢煜璟半点眼神都没给她,径直离去。
周边的仆婢皆窃窃私语,笑她恬不知耻。
柳漪一脸难堪,顿在廊下幽怨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里。
清晨雪停了,院子里的树木花草共一色,乍一看当真如入仙境。
谢煜璟的房屋门打开,有一娇俏女郎自廊檐一路蹦跳着进屋去。
“阿兄,你叫我来有何事?”
桌上放了一盘米糕,她不客气的趴过去,先捏一块塞嘴里,“耶耶早上又出府了。”
谢鎏逸风流好色,府内娇妾美姬都不能将他留住,他是天生的浪子,谁也不能让他回头。
谢煜璟看着她吃,等到她吃的打饱嗝了才撂话,“你代我去看看阿姒。”
“阿兄自己不去?”谢清妍拍拍嘴边的碎屑,眼珠子往他身上一转,正对上他脸侧的红痕,她支着脑袋跟他笑,“阿兄去不了啊。”
谢煜璟从袖中摸出一只木盒递给她,“给她的。”
谢清妍将木盒放进腰间的香包中,犹豫半天还是打算劝劝他,“阿兄,家家近来脾性差,你还是少去她的院子吧,打成这样,连门都没法出。”
她是庶女,有的话不好说,谢煜璟待她自来好,她才敢提两句。
谢煜璟将手揣进袖中,略过她的话说起其他,“她若问起我,就说我在整兵。”
谢清妍答应下来。
--
一宿没消停,过五更天楚姒才睡着,不过也睡的不深,袁夫人进门她就醒了。
“家家,”楚姒欲要起身给她行礼。
袁夫人忙按住她,顺道将枕头垫高让她靠着,“别起来。”
楚姒乖顺的躺好。
因在病中,她看着甚是憔悴,鬓发稍乱却平添几分羸弱,很是惹人怜惜。
袁夫人拉起她的手生硬的摩挲着,谦声道,“阿姒,阿瑶尚且年幼,很多时候想法偏激,我已经罚了她,你不要记恨她。”
楚姒垂视着被褥上的莲纹,低笑道,“家家放心,阿瑶是我姊妹,我怎会因这点小事便和她离心?”
袁夫人勉强欣慰,把她的手放回被褥中,“早上谢府递来拜帖,谢家小娘子要来看你。”
楚姒面上没什么情绪,失落仅在眨眼间,转瞬即逝。
袁夫人没看出她的心思,当她犹在发懵,就接着道,“阿姒你一生病,谢家就来人看你,这样看,他们谢家还是看重你这个媳妇的。”
她暂住话,现一丝纠结。
楚姒望着她,“家家有话请直说。”
袁夫人眉尖打结,苦闷道,“你阿兄现如今只是个治书侍御史,往上咱们楚家也没人了,这些年虽不缺吃不缺穿,但到底是那些田产出力,其实早已入不敷出,这种事我本不该在你面前提起,等你及笄,你就要嫁去谢家,楚家的事和你交底也没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