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君给飞雨将军送过一柄剑。
这柄剑上刻着牡丹花和昙花花藤的图案。
这可以说明很多问题。
比如苏潭曾很好奇,自己是不是真的因为修了无情道而对慕时无动于衷,可是有了这把剑,他觉得应该不是。
若是无动于衷,自己不会送给他一把这样的剑。
不过激战当前,这些风花雪月的情愫不那么重要,只会动摇慕时的心,所以苏潭暂时什么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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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沿着小路向前的当口,鬼柳,或者说柳无算也发现了他们的行踪,他从屋中走出来面向众人,即使看到琼华,他看起来也不是多么的惊讶。
倒是琼华像觉得对不起柳无算,率先开口:“我昨日夜观天象,命轮陡转,金星异动,天命归金,牡丹属金,所以……”
“行了,不用废话。”柳无算粗暴地打断琼华的话,“你心里怎么想,星星就怎么转,你当我还不知道吗?”
琼华讪讪一笑,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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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昧在哪儿?”慕时问。
柳无算孤身一人,江昧并不在他身边。
“你是问寄香?”柳无算反问。
慕时的脸色更冷:“我是问江昧,把他还给我。”
他知道苏潭想放下过去向前看,他自己也想向前看,所以“江昧”还是“寄香”,在这个时候可以稍微咬文嚼字一下。
柳无算冷笑:“江昧死了,没办法还给你了。”
即使明知道柳无算说的是假话,慕时还是面色一沉。
可能柳无算是把江昧转移走了,可能他还有别的计划,但是和这种妖废话没有任何意义,只有干掉他才能知道江昧的下落。
柳无算桀桀笑道:“想见江昧的话,就下地狱去找他吧!”
柳无算话音未落,慕时已经一剑刺出。
同一时间,苏潭开始吟唱。
这一次苏潭做了充分的准备,营养液、牡丹石手链,等于给自己外接了十几个电瓶,就为了给慕时套各种buff。
琼华在他身后看着,突然说道:“飞雨为剑,月下为盾,这场面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竟让我有些怀念。”
苏潭知道她这个妖自私到没脸没皮,不会对任何人有愧疚之心,所以跟谁说话都态度特坦然。
做妖做到她这个程度其实就没尊严了,苏潭一般挺有礼貌,但还是懒得搭理她,专心施法给慕时各种强化。
昙花极美又极纯洁,尤其是苏潭集这种特性之大成,因此他的强化和控制类术法都强得无可匹敌。
曾经的月下君一舞,可以鼓舞整座百花城的士气,那不是单纯的心理因素,而是苏潭的舞蹈可以提升百花城众的妖力、体力以及战意。
虽然现世灵气枯竭,再加上苏潭妖力被隔断,记忆也没完全恢复,效果没有这么牛*,但依然是极明显的强化。
慕时的剑如同一条银龙,闪烁着绚烂光芒,气势雷霆万钧,竟然是想要一剑将柳无算立毙当地。
但柳无算早有防备,身形如风,向后疾退。
就在他后退之时,地面忽然剧烈震动起来!
这震动威力不算太大,但还是晃得苏潭和琼华都东倒西歪。
苏潭本以为这是地震,可随着地面的晃动,突然一声轰响,灼/热气浪从地底喷涌而出!
以柳无算的房子为中心,无数条熔岩般的火红色印记辐射而出。
它们就像游走在地上的蛇,飞速向外延伸,整片大地以柳无算的住宅为花心,形成了一朵燃烧的地狱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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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浪正是从地狱之花火红的轨迹上蒸腾而出,温度极高,苏潭的视线都被热得有些扭曲。
顷刻之间,整片大地都仿佛要燃烧起来。
如此剧烈的高温,任何一种生物都不能耐受得住,可苏潭却看到柳无算在这片热气之中,状态似乎更加好。
而慕时却明显在受到这种高温的影响,虽然动作依旧迅捷,但和刚刚比起来,已经迟缓了许多。
“地脉掠火。”琼华在苏潭身后,悠悠叹了口气。
这四个字刚刚在苏潭脑海中就出现过,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可琼华再一次说出这个词时,他整个人像过电般一个激灵,大片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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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脉掠火,是鬼柳的妖阵,他将阴火深植地脉之中,日复一日炙烤大地,夺取地脉上生灵的精气。
当年斥候来报,在临近村庄地下发现“地脉掠火”大阵,飞雨主动请缨前去,被月下君拒绝。
因为牡丹属金,鬼柳属阴火,鬼柳天生克制牡丹,在地脉掠火大阵之中,牡丹更会受到无尽痛苦。
月下君亲自上阵,击退鬼柳,身受重伤,却没能根除“地脉掠火”之阵。
他查阅各方典籍,得出结论:大阵将在数年时间里持续蚕食百花城。
飞雨将军是牡丹一族最纯正的血脉,是纯金之体,如果长时间身处大阵之中,会因为阴火炙烤痛不欲生,功力尽毁。
可如果把这样的真相告诉将军,他绝不会接受,飞雨将军生性高傲自信,一定会坚信凭自己的能力可以扛住这种痛苦,要求留在百花城中,与月下君共命运。
于是次日,月下君召见飞雨,派遣他北征三年。
三年时间,足够根除地脉掠火大阵,再接飞雨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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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为什么要赶走慕时的疑点终于有了解释,但现在苏潭的燃眉之急是如何帮助慕时摆脱地脉掠火阵的影响。
慕时一直都不知道鬼柳的阴火对他存在天然克制,因而没有防备。
好在这个地脉掠火阵只有当年的杯水车薪,要不然慕时现在恐怕已经完全失去战斗力了,但即便是这样,慕时还是打得很辛苦。
苏潭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唱起新的歌谣,给慕时更多体力、鼓舞他的战意、强化他的防御……但是要灭除阴火,他做不到。
慕时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熔炉中的铁块,一时半会还能扛得住,但是分外痛苦。
他如果不是纯金之体也还好,不是的话他不会对阴火这样敏感,更不会因为本能的反抗而痛成这样。
整个阵法之内温度已经很高,慕时身上的衣服都开始皱缩,对面的柳无算头发干脆被烫成了玉米卷,可现在慕时一点都感觉不到体表的热,因为他承受的更大煎熬来自身体之内。
阴火烧起之时,他的五脏六腑就像烧着了似的,痛得难以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