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会议仓促地散了。
秦长愿这么闹了一通,虽暂时压制住局面,但也意味着中洲学宫彻底与这些世家、学宫交恶。虽秦长愿只是个学宫的小弟子,而且撕破脸皮之前还摔碎了身份玉牌,没有人会将这件事情放到明面上说,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嫌隙就此而生。
为免落人口实,叶之君抽调出垂天境内的玉牌数据,又将最终试炼的成绩及时公布出来,不出所料,秦长愿是综合成绩的第一名。
中洲学宫之内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秦长愿拿到初云剑全凭自己实力,而非中洲学宫徇私。
当天,被压顶氛围笼罩了许久的中洲学宫终于有了几分活泛的苗头,被迫禁足闭关的弟子们像是被渔网兜住的鱼,而这一刻,他们终于找到突破口。
这是一场狂欢。
叶之君的这一招很高明,对内既鼓舞了自家的士气,对外又不露声色地压了对方一手。
魏则生与连歧长老一直忙碌到傍晚,才终于将这件荒唐事给处理完毕,他们着重安抚了魏家家主。毕竟在场的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秦长愿真的有那种胆量,也有那种本事打得咄咄逼人的魏家主毫无还手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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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
夫长两袖清风,书房之后的一间隔间便为他寝房,两间屋子风格一致,素简得找不出一分颜色。
萧云今伤重,却仍旧坚持不让秦长愿搀扶,进屋之后连大氅也未解,僵硬地坐在榻上,一双眼里亮着点点星芒。
秦长愿躲他似的:“我去叫迟雨给你送些固本培元的丹药来。”
萧云今直视他,果断道:“不必。”
“……”秦长愿被噎住,“那你怎么养伤?灵台有隙,不是你天天在床上躺着那条缝就能自己恢复的。”
“只要你在,就能。”
秦长愿嘴角抽搐一下。
萧云今目光从未从秦长愿身上移开过,他声音低沉:“秦长愿,刚刚,在议事厅,你为什么生气?”
为什么生气?
秦长愿愣了一下,转头去看萧云今。
萧云今此刻仍旧围着大氅,雪白的狐毛领子收紧,拥着萧云今那张淡漠俊美的脸。他此刻脸色不太好看,唇色苍白,眉眼间都是疲惫,身体还要靠着榻的扶手支撑着,但他执拗地仰着头,眼中都是秦长愿和星光。
秦长愿看着萧云今,心里不轻不重地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自家小徒弟这么听话乖巧的一个人,怎么就会有人舍得去欺负他呢。
然而,对自家小徒弟滤镜厚过城墙的秦长愿却忘了,在别人面前,萧云今也不会露出这般乖巧的模样。
秦长愿扁着嘴向地笼里添了些炭火,瞪他一眼:“喊师尊,没大没小。”
虽然修者修身炼体,可以依仗灵力来抵御外界的侵害,但修者本源为人,不可与天斗,若太依赖灵力了,反倒过犹不及。
就好比,修者要进食、休眠,天凉要加衣。
萧云今茶色的双瞳中有了几分纵容的意味:“师尊,刚刚在议事厅,你为什么生气?”
秦长愿眼疾手快,趁着萧云今张开嘴的这个瞬间,指间突然多了一颗丹药,他准头很足,精确地扔到了萧云今嘴里。
萧云今一怔,却是毫不犹豫,喉头一动,将丹药吞咽了进去。
秦长愿笑着拍拍手:“你就不怕是毒药?”
萧云今认真地看向他:“我愿意的。”
秦长愿一怔,下意识解释道:“那是助你疗伤的丹药。”
“我知道。”
萧云今眼中带着炽热又真诚的光芒,这让秦长愿不禁想起在垂天境里,萧云今以萧轶的身份对他说的那番话。
耳尖逐渐有冒红的趋势,秦长愿突然摇摇头,一抬眼,就看见萧云今依然执拗地望着他。
“刚才你不是问我为什么生气?”秦长愿回神,“我只是觉得那些人欺人太甚,实在难看,堂堂一家之主卑劣到那种程度,五境无望了。”
萧云今笑了笑:“仅此而已?”
还不等秦长愿回答,萧云今的伤痛似乎已经到了极点,他微微垂下眼帘,不再有任何其他反应,秦长愿有些担忧,矮了身体去看他。
萧云今突地剧烈咳嗽起来,他不断呕血,鲜红血液之中还有些血肉碎块。秦长愿目光沉凝,他推门离开就要去叫迟雨。
培元丹的丹方他不是不知道,他的芥子袋里相关药材也够,可就算是现在炼丹,至少需要两个时辰的时间,萧云今耽误不起了,他们需要迟雨从学宫的丹房里拿些现成的培元丹来。
萧云今却熬过这一阵,擦干净嘴角的血迹,抬起了头:“秦长愿,回来。”
秦长愿却已经火速对迟雨吩咐下去,然后迅速关门,眼中带着隐隐的怒气:“干什么?”
萧云今拍着自己旁边的空位,眼含期待地看着他:“你坐过来,陪陪我,让我看着你。”
秦长愿哼笑:“你看着我,你的伤就能好?”
萧云今一脸认真:“能。”
秦长愿无语半晌,脸上表现得不太情愿,但依然听从了萧云今的话,挨着他坐下。
萧云今偏头看他:“培元丹有安神的效果,吃了我会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