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轻笑:“骗小孩儿的,你也信。”
白吟在他眼中的确是小孩儿,脾气不太好,有一些缺陷,但再多的缺陷,在喜欢的人眼里也是优点。
傅钦语气淡漠:“哦?”
白黎忽然想起来傅钦和白吟一样大,但不知道为什么,傅钦就不会给他不成熟的感觉。大概是傅钦不会像白吟这样轻而易举的就受到挫折和打击,不会轻信人,不会一蹶不振。
白黎觉得自己不能当傅钦爸爸,应该自己喊傅钦一声爸爸才对。
譬如现在,傅钦无比娴熟的、一口一口的喂自己吃饭,就像喂小孩儿一样。
白黎虽然习惯锦衣玉食,习惯被照顾,习惯其他人听从自己服从自己,但他真的习惯不了被当成残废让人喂饭。
他举起了右手:“我自己来。”
手臂刚抬,一股钻心的疼痛逐渐蔓延,白黎脸色一白。
傅钦握住他的肩膀:“别动,慢慢放下来。”
白黎慢慢放了下来,无奈的笑:“没办法,老了,身体越来越不行了。”
傅钦看着白黎这张很有少年感的容颜,唇瓣张了张:“胡说八道。”
哪怕算上沉睡的一百年,白黎也才一百二十六岁而已。
星际大部分一百多岁的人还没有结婚,更不要提生孩子了。
一想起这个,傅钦就觉得皇帝罪恶,星际那么多美人,可他居然拐了刚成年没几年的白黎来标记。
他又往白黎的嘴里喂了一口汤。
有人亲自喂饭,早早过上了养老的生活,别扭了几分钟之后,白黎也就欣然接受了,他一口气喝完了三盅汤。
吃饱喝足之后,傅钦把手帕递给白黎,白黎用完好的左手擦了擦唇角,就要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我要出去走走。”
傅钦按住白黎的左肩:“你去哪里?”
白黎只是想出去看看。
外面的天空和他记忆里的天空并没有什么区别,绚丽多彩的空中浮着各色的云,远处和近处都是一片暗暗的紫色,紫光让医院雪白的大楼都镀了一层颜色。
他已经一百多年没有回到罗兰,但有关罗兰的一切,仿佛还是昨天。
白黎站在阳台前,紫色双眸在天光映衬下颜色更深,他看着远处:“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白黎问的事情是指第五星区及周边星区大批量少年被抓的事件。
“毫无进展。”
白黎道:“你把方奈的个人资料找出来,给我一份。”
对于方奈,白黎还有很多疑问。
傅钦道:“这段时间,你应该好好养伤,等伤口养好了再说。”
“我伤的是肩膀,并不是大脑,思考能力还在。”白黎道,“你相信我。”
这件事情或许不仅仅是这几个星区的事情,不仅仅是帝国的难题。白黎觉得这件事情会和自己相关,也是自己的难题。
傅钦凝望着白黎:“你有必要这么要强吗?”
不等白黎回复,他就离开了阳台。
白黎坐在了躺椅上去看天空,他其实并不是要强,而是想解开自身之谜,如果在这个过程中能够帮助到别人,那是再好不过。
由于药物的原因,白黎醒来不久就又感到了浓浓的睡意。
他身上穿着白色的病服,由于腿长,白黎露出一截纤瘦的脚腕。
脚腕处的肌肤白得近乎透明,毫无血色,隐隐可以看到纤细的青筋,一条触手试探性的贴了上去。
黑白映衬,有着奇异的美感,白黎在睡意朦胧中忍不住抱了怀中的东西,冰冷的鳞片贴在脸上,贴在肌肤的其他地方,清清凉凉,很是舒服。
傅钦并没有真正离开,半个小时之后,他还没有见白黎回来,外面的天气明显转凉了,傅钦拿了一张毯子往外去。
结果入眼的便是白黎搂抱着触手的一幕。
非人的可怕事物与人类中最精致最漂亮的之一相结合,其实是很令人震撼。
那天晚上的场景,傅钦也见识到了,清楚波塞冬有着毁灭一个星球的能力。
那天在波塞冬的身上昏迷之后,现在又醒来,白黎已经不像从前那般排斥波塞冬。他已经慢慢接受,甚至对波塞冬有着他自己都说不清的信赖感。
虽然波塞冬的能力很可怕,来历也不清晰,并不完全服从白黎,但迄今为止,也没有具体做过什么对白黎不利的事情。嗅到波塞冬身上的信息素,白黎也没有感到特别不舒适,相反,他还觉得这种味道让他很安定。
傅钦回头,看到了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海怪。近距离接触,鼻息间隐隐嗅到对方散发的信息素味道,傅钦深色的眸子直视对方。
他只是隐隐猜测,并不能证明。
波塞冬暗红的眸子始终冰冷又威严,哪怕是傅钦,心头也有一些畏惧与臣服。
但傅钦并没有退缩,他与波塞冬直视片刻,薄唇轻启:“父皇?”
波塞冬没有回复。
关于皇帝为什么会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为什么能够控制这么庞大的躯壳,傅钦一点也不清楚。但他清楚皇帝的强大,清楚皇帝手下掌控着帝国最先进的人才。
傅钦道:“他清不清楚?”
假如白黎在不清楚的情况下被骗身骗心……傅钦很难想象会有什么结果。
白黎并不是那种以alpha至上,什么都会听从于伴侣,伴侣稍微低头说两句好话就哄回来的人。
白黎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回到了病床上,被波塞冬圈在了怀里。
他看了看时间。
在罗兰,此时是午夜。但天色并没有那么黑,罗兰的夜晚如同蔚蓝星的傍晚,天空仍旧有颜色,很暗的一片紫色。
现在,白黎的手臂已经没有那么痛了,他拍醒了一旁的珍珠,珍珠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