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绿珠下意识护住肚子,对婆婆莽撞行为有些怨怼,可抬头瞧见院门口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她穿着天蓝色绣了些碎花色彩襦裙,那眼神落在自己护着肚子的手上。
她自然而然的拿开手,甜甜一笑,对妇人点了点头。
吴桂香,文德忠异性兄长的老婆,算起来也是邻居,文家住在白马石半山腰,秦家住在白马石山顶上。她是这文正村里唯一愿意与原身亲近,说话从来不带刺儿的女人。无论是原身还是文德忠都叫她一声三嫂子。
而白马石是因为山脚下有一块像大白马的白色巨石而得来的地名。
乡里乡亲,别人一提,都知道白马石老文家,是一个大族。
文家世代子孙旺盛,老祖宗就不提了,爷爷辈是三兄弟,父亲叔伯那辈是五兄弟,到了文德忠这一代,文张氏更是厉害给文家生了五个儿子四个女儿,小幺女才和文果儿差不多大。
文家族人大部分四处迁移,可文德忠兄弟们除了他一家是单家独户,其他的还都住在隔壁一个院子里。有人又见不得原身好,平日里常有摩擦。
原身是个你对她好,她才会对你好的性子,脾气疲软,不强势。
周围邻里,只秦家三嫂子吴桂香一人,她甚是喜欢。换作往日,姬绿珠一定亲热招呼,唤她进来。可今日她嗓子疼,说话难,又不好听。见着吴桂香就愣在门口不进来,也不离去,就那么瞧着她看。
姬绿珠才微微一笑,上前把人迎进屋里来。全程体贴周到,笑脸不断,可她一直没有说话。
才开始吴桂香以为姬绿珠本来害羞,话又少,不愿与她多谈。可是姬绿珠把她从院门口迎进来,把她按在堂屋里椅子上坐下,又是端水,又是给点心的。
她看着姬绿珠忙来忙去,却从她进院子一句话没有说过,才觉出不对来。
吴桂香问,“绿珠妹子你怎么啦?怎么不说话?”
进院时,她也注意到了姬绿珠脖颈格外好看真丝方巾。
这时姬绿珠的婆婆张氏从堂屋外进来,怀里还抱着姬绿珠丢给小猪崽垫睡的稻草。她眼神落在堂屋桌上摆着一碟红糖米糕,一碟油酥豆腐丸子上面。
听见吴桂香的问话,她答道:“还能有什么事,那什么人来接人了,某些人寻死觅活要跟去。为了逼迫我那傻儿子,上吊了呗!”
“怎么没死呢。”她呢喃,可在场三个人都听的见。
死了就好了。
吴桂香自然不信姬绿珠上吊是为了逼迫文德忠,这事其中必有缘由,只是不能与外人道。她站在文德忠无条件护着姬绿珠。她怼她,“张氏你怎么说话呢?也不看看那是谁媳妇。”
有本事当着文德忠的面数落,她吴桂香服。
吴桂香亲娘也姓张,按辈分她的辈分比张氏高多了。张氏年龄大,可吴桂香辈分在那儿摆着,惹得急了她还直呼张氏其名,指名道姓的骂。她因为姬绿珠事儿又不是没与张氏干个架,怼张氏她历来没有好脸色。
张氏看了眼吴桂香,好像才发现她存在似的,“秦家三姑奶奶也在啊?哦,握这老眼昏花的差的没看清楚。”
“是啊!你三姑奶奶早就进门了,下次昭子擦亮点喽,冲撞了三姑奶奶我,我是不会客气的。”吴桂香对着张氏老油条也不惧,生生受了她那声三姑奶奶。
姬绿珠站在一边看两人交锋,文家婆婆不是省油的灯,吴桂香也是个嘴巴子利索的,她不会吃亏。两人斗了几句,平分秋色。有她站在旁边看,倒也都不脸红生气动真格的。
这时她记起原身曾经斗婆婆的情景,扑哧一声笑了。
那个姬绿珠呀,吵架吵不赢,张氏真骂她一丁点,她就哭。文德忠不止自己护短,还教坏文果儿扔人家房顶石头,引发了两家的一场扔石头大战。这方文果儿一小子,那面几房五六个半大小子,文德忠的瓦房顶差点就被砸废了。姬绿珠当时站在院子里被吓晕过去。文德忠干活回家,举起一块千斤巨石就砸破了隔壁的正房间,吓的新媳妇尖叫连连。
后来文德忠不止吭哧吭哧修自家屋子,还要替隔壁补房子,更要把大石头从人家院里搬出来。
姬绿珠甜甜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眉眼弯弯,就像那二八的妙龄少女。吴桂香一时看的痴了,难怪文家痴傻子一心相中她呢,这知州大人家的姑娘,真真漂亮。
乡里头的姑娘和她比起来,最美不过四五月的红海棠,盛夏的白莲花。而她就像天上的明月,高不可攀,美得让人心神向往。
张氏见吴桂香盯着姬绿珠看,她走到桌前,右手抱着的稻草换到左手去,空出右手拿起桌上碗里红糖米糕往嘴里塞。一爪子下去,脏了米糕,很快一碗米糕也见了底。
等张氏塞了满嘴的红糖米糕,吴桂香才注意到,她想要说什么,又瞧了眼姬绿珠,最终闭了嘴。
家长里短,她家挨得近,也不能护着姬绿珠一辈子。有些事终究靠个人,她希望这个如同明月一般的女子,能够长期在正文村幸福的生存下去,伴着文德忠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