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不过一瞬,等文先生进了门,秦青便背过身子坐好,心下到底是有些惴惴。自然不是因着先生的抽背,只因着这一幕似曾相识。
好像陈怡榕的这些抱怨,连带着要与自己一并用早点的场景,都很是熟悉。她甚至能想起来,陈怡榕第二日不仅当真与她一块吃,还抢了芦苇特意给她做的榛饼。
立时,竟是觉得背上无端就起了冷汗,不知今夕何年,又觉当下不过镜花水月。
执笔的手轻轻一颤,纸上便就顿了一处黑团。秦青愣怔瞧了那黑点许久,却是被清咳的声音唤醒,抬起头来。
文先生捋了捋花白胡子,正很是不满地看她:“秦小姐可是对老夫方才所言很不赞同?”
芦苇跪坐在边上,眼瞧着自家小姐分明是走了神被逮到,却也丝毫帮衬不得,比那坐着的人还紧张万分。
秦青垂眼,瞧见摊开书页上的话,终是缓缓站了起来:“先生说得没有错,只是方才学生有些疑惑。”
“哦?说来听听。”
“先生讲到,君子不以其所不能者愧人。”秦青顿了顿,“学生想,众人皆有所短,好比学习之事,父母皆对子女有所愿,若是做子女的已然尽力,却仍是不及,心生愧疚,又作何解?”
文先生显然并没有料到她有此一问,不过略微沉吟便就答道:“所谓君子不会因为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而让人感到惭愧。你举的例子倒不是不对,只是愧疚的施与者不同。前者强加,后者自主。”
“原是如此。”秦青躬身行礼,“谢先生解惑。”
文先生点了点头,本是打算再说点什么,最后却也只是挥了挥手由她去了,接着重又往后讲读起来。
“啧。”身后是陈怡榕的声音,秦青只作未闻,剩下的时间到底认真起来。
直到放课的时候,陈怡榕才忍不住拉了她:“秦姐姐今日是走神了吧?是的吧!”
秦青发誓,在这书院里,她就没瞧见这人眼神这么精神过,像是逮了偷腥的猫一般,只得无奈应了一声是。
“我的天!文先生的课走神竟然都没被骂,秦姐姐你好厉害!”陈怡榕很是夸张,“不过你问的先生什么?我怎么没听懂?”
秦青本来是要解释,又瞥见她当真困惑的脸,还是作罢:“不记得了,顺口胡邹的,难道等着被罚吗?”
“啊,也是。”陈怡榕便就点点头,“那秦姐姐记得明天多带些点心啊!明天跟二哥背完书我就回来!”
秦青自然是拦不住她的,倒是芦苇一边收拾书箱一边唠叨着:“小姐,陈三小姐胃口多好啊,若是她日日来吃小姐的,咱们是不是也得跟她要些饭钱?”
“那你跟她要呀,你倒是瞧瞧她给不给。”
“小姐取笑奴婢,陈三小姐什么身份,奴婢怎么敢。”芦苇声音便就矮了下去,“那小姐明日想吃什么?”
秦青想了想,却是反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榛饼。”芦苇抬起头,“前些日子府里刚进了些榛果,想来做了应是好吃。”
大概是发现了不对,丫头小心道:“怎么?小姐不喜欢?那奴婢换一个。”
“没有,你做吧。”秦青理了理衣角,“很久没吃榛饼了,确实有些想念。走吧。”
“是!”
陈怡榕说到做到,第二日果真是大喇喇将秦青的食盒往自己面前拉了拉:“哎呀!是榛饼啊!这时节确实该吃榛饼了!”
刚要动手,却听得外头有书院的女侍过来:“秦小姐。”
秦青看过去,目光落到了她手里的纸包上,心中有什么微微一动,果然,那女侍将纸包递将来:“秦小姐,老爷命人送来的点心,说是芙蓉翡翠糕。”
陈怡榕已经咬了一口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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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饼,眼都瞪大了些:“你爹好生贴心!快叫我瞧瞧!”
秦青伸手拍了她的爪子,只回头问那女侍:“我爹命人送的?”
女侍嗯了一声,却没瞧她:“那奴婢先退下了。”
芦苇也是奇怪:“老爷应是觉得小姐上次病得厉害,心疼小姐了吧?”
秦青心下好笑,伸手摸了摸那纸包,果然还是温热的,想猜不出是谁都难。唇角微牵,才突然想起,那蒋家公子,可是与梦中不同,起码这些事儿,她是没记得的。
这般于脑中一过,秦青一颗心终究又落到了实处,只自拣了块出来,有些甜,淡淡的。
“好吃吗?”陈怡榕探头过来,“那我也要吃这个!”
“陈三小姐,你若是不说,别人当真不会晓得你是太师大人的嫡女。”秦青觑她一眼。
“你就莫要嘲我了,”陈怡榕白了她一眼,“你口中的太师大人,实在是叫人吃不下饭,我回了府可是乖巧,说出来怕你不信。”
一连三日,那女侍日日趁着用早饭的时候过来,第四日来的时候,秦青终于起身出去。
“秦姐姐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