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口中苦涩,心中亦是疼痛。她竟突然懂了那人那日所言,“朕的镇国将军,唯蒋岑耳”。
她竟还以为,那镇国公府的门楣新色,该当有人承下。可笑,十足可笑。
更可笑是眼前这人,他拼死护下的人,到最后竟是那最想要他死去的人。他怎么会傻到这等程度。
杯酒释兵权的事情,只该是盛世佳话。乱世筹谋,哪里有风平浪静,更何况,蒋岑手里的,又何止是蒋家军。
世人道蒋岑荒唐,行事无矩,秦青却只记得他千里奔袭,一身血气,回府蹭了她一头一脸的脏污与她道:“青儿,我好困。”
世人只道那年轻将军风光正盛,朝中重臣亦从不放在眼里,唯有秦青记得他连夜出关,追上那归隐之人,跪得干脆:“大兴不能没有先生,请先生回京。”
殊不知啊……
蒋岑看了她十五年,却从未看她流泪。那日书院已然叫他心疼,今日再见,竟是管不住手指颤抖。
“你怎么……怎么又哭了。”
秦青咬唇:“那是他的家国天下,只是他的。”
这话他不是第一次听,曾几何时,她也这般恨恨,不叫他往那涂阴山去,出征的前一晚还闹了脾气。
他自知哄不好,却仍是凑着脑袋往她窗子上爬,只为了多瞧她一眼,牢牢记住她容颜,好告诉自己,这般好的人儿,前头纵是刀山火海他也要淌过去,爬回来,不能丢了她。
十五年,足够他看明白一个人,足够他看懂一些事,他却终于,还是丢了她。
如今她就在面前,却叫他痛彻心扉。
她的泪,竟不过是为他——为他不值。
“傻了不是。”蒋岑将她紧攥的手指一点点撑开,然后握进自己的掌心,“不过几日不见,你怎么变了性子?叫我瞧瞧这是什么?怕不是金豆子吧!”
秦青手被他制住,光是瞪着他:“我既已经知晓,便就不能袖手旁观。”
蒋岑心里一跳,下意识收紧手掌:“你要干嘛?”
“齐树应该去晋西了吧?”秦青却是突然问道,“奉东宫的令?”
三殿下封王居京几年,记在荣皇后名下,对荣皇后向来恭谨。东宫体弱,朝中不无声音,离星之事虽结,可这朝中党争,不到最后,又有谁能下定论。
蒋岑若是没察觉,一切自然如常。可如今蒋岑既是明了,那齐树明面是看着晋西王,实则乃是远离京城,重整暗门。
已经被猜到,蒋岑终究也没再隐瞒:“那年涂阴山,本来尚可一战。只是蒋家军三日等不到暗门增援,只能拼死血战。”
“齐树呢?”
蒋岑摇头:“怕是先我一步,也未可知。”
暗门这个江湖门派,蒋岑打师父手里接过的时候,便就逍遥松散得狠。他原本不过当那糟老头子就是个吹牛的,直到他像模像样地摸了一块精铁牌子与他,他才信了。
那时候于他而言,什么门主什么江湖,哪里有大将军来得荣耀,那精铁牌子拿在手里,也就是稀奇一下,却不知后来,他竟真的会启用铁召,替仰桓守下皇位。
一切从头,仰桓不过只晓得他身边有一个轻功了得的齐树,便就罢了。可是那暗门,再不能曝光在东宫眼中。
“你既是要齐树重整暗门,可见未来,或有一战。”秦青听他坦白,心中才缓缓安宁下来,“你说得对,七万蒋家军,不可白死。”
顿了顿,她才复又仰头:“你不再入军营,便就是不愿再伤及蒋家军,可你不立军功,往后蒋家吃什么?”
“啊?”蒋岑没反应过来。
“你倒是与祖母说了要弃武从文,可你扪心自问,你入得了哪个司?”秦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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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数了过去,“司药监自然是不行的,司天监你没有天分,司军监难免率军,至于其他几个司,你实在也是考不上。”
蒋岑面上有些挂不住:“倒不至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