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八点钟天色早就黑透了,不知何时天上开始飘落细碎的雪花,悄无息就积了厚厚一层,被极速驶过的车轮碾压,混着淤泥向四处飞溅。
程嘉衍驾驶豪车,看向前方连成一排的红色车尾灯,眉头紧皱又看了眼时间,他接到电话就匆匆赶来,没想到在这里堵车了。
翻出导航,找了条小路拐进去,转了好几个弯才绕出拥堵路段,来到了主干道。
前面不远就是冉冉的幼儿园,看到从旁边商店出来的熟悉人影,程嘉衍猛的踩下刹车,挂挡,按开安全带卡扣,动作迅速,几乎一秒的时间就从车上下来。
“怎么样了?”程嘉衍几个大步冲过去。
江晏失魂落魄的站在商店的台阶上,眉头紧锁,任冷风将雪花灌进他单薄的领口里,他瑟缩了一下,在看见程嘉衍后,木然的抬起泛红的眼睛,像一只被主人狠心抛弃的脆弱幼犬。
“你的外衣呢?怎么穿这么少?”程嘉衍解开自己的呢子大衣披在浑身湿透的江晏身上,将瑟瑟发抖的人半搂在怀里,自己只剩一件衬衫。
江晏隔着大衣紧紧抓着程嘉衍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不住地摇头,双唇微微颤抖着发出气若游丝的音:“这几家监控我都看了,没有,没找到……”
感受到对方浑身都在发抖,程嘉衍眼底闪过一丝心疼,搂着人走下台阶,“先回车里再说。”
大奔里暖气开的很足,两个人依偎着坐在后排,江晏低垂着头,“我姐出国了,本来今天应该钱征来接冉冉去爷爷奶奶家。”
“可是刚才我姐打电话问他,这个混蛋根本就没去接!”江晏咬牙切齿,“等找到冉冉,我一定要姓钱的好看。”
程嘉衍按住他激动颤抖的肩,“到底谁接走的?学校老师有没有看到人?”
“没有。”江晏痛苦的闭上眼睛,“我给张老师打电话,她说冉冉自己出去,还以为她跟着大人离开了,学校的监控我也看了,冉冉确实是一个人走的,再之后监控就拍不到了。”
“你先别急,报警了没有?”温暖的大手按在江晏柔软的头顶,轻轻的安抚着,程嘉衍跟平时不同的温和线让江晏冷静了些,“报了,警察也在找。我姐在国外都快急疯了,还不敢让我爸妈知道,这要是真有点什么事……”
程嘉衍揉着他的发丝,“别多想了,再出去找找。”说着,他也拿出手机,让白宥哲找人到车站、机场去看看,万一真的被拐了,很大可能就会从这几个地方走。
“会不会是钱征把孩子藏起来了?”程嘉衍不了解这个人,问问江晏有没有这个可能。
江晏打开车门继续出去找,“我给他父母家打过电话了,说没有去,他敢藏起来?如果真是他,我饶不了他!”
他飞速下车,把大衣扯下来扔给程嘉衍,他现在急的觉得体内燥热的不行,浑身都是冷汗,可程嘉衍又给他披了回去,并按住不撒手,不容反驳的说:“穿着,别着凉!”
两人顶着飞雪沿街询问,到开业的商铺里找监控,可冉冉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根本不知道孩子一个人走去了哪里,毫无头绪的时候还总有人打电话骚扰程嘉衍,看着那个厌恶的名字,程嘉衍不耐烦的直接将人拉黑。
“哎呦——”
走在前面的江晏步子急了些,从湿滑的台阶上踩空,膝盖直接磕到地上,程嘉衍过去把人扶了起来,“伤到哪里没有?”
“脚崴了。”江晏疼的龇牙咧嘴,脚都不敢沾地,他靠在程嘉衍被风雪沁透,泛着凉意的胸膛上,总觉得今天的程总跟往常不太一样。
程嘉衍搀着他,察觉到对方的视线,“看什么?”
“程嘉衍你今天好奇怪。”江晏嗓子干巴巴的,音嘶哑。
“哪里怪?不是你叫我来的吗?”程嘉衍淡淡看他一眼,察觉到江晏使不上力,弯下腰,托住他腿一把就将人抱起,“回车上去。”
“不行,我还要接着找呢!”
江晏一听就剧烈挣扎起来,老姐还等着他的消息呢,程嘉衍紧紧抱着他,见他还不安分,手掌中他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听话,我去找。”
江晏被他拍的一怔,觉得自己就像是因为贪玩而被家长打屁股的熊孩子,周围很多过往的行人都在看他们,他红着脸抿了抿嘴,“我……”
他还没想好说什么,就被程嘉衍拉开车门,稳稳的放了进去,“老实呆着,让我看看伤。”
程嘉衍拉起他的小腿,将右脚的鞋脱了下来,他跟付老爷子学了点中医,小扭伤还能治,“还行,扭的不算严重,没有肿,不过你不能再乱动了。”
“我现在就去找,还有别人在其他地方找,监控,路人,还有学生家长,我们都会问,你就在车里等我消息。”程嘉衍的手抬起顿了顿,而后在江晏的侧脸上摸了一下,“放心吧,会没事的。”
江晏抓住他的手,瞪大的眼睛含着雾气,轻说道:“谢谢你。”
关心则乱,哪怕他平时再处变不惊,涉及到家人他也彻底没了主意,今天如果没有程嘉衍,他都不知道要慌成什么样子!
程嘉衍关上车门,走得远一些,深吸了口气拨通了白宥哲的电话,“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传来白宥哲有些疲惫的音,“再等等,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他们用了一些非常规手段,程嘉衍不想让江晏知道,技术人员要破解密码也需要时间,他只能吩咐道:“尽快。”
白宥哲用鼻子嗯了一,表示答应了。
程嘉衍通过幼儿园的张老师找到了几个家长的电话,询问他们接孩子的时候有没有见到冉冉,或者其他什么陌生人,还真让他问出点线索。
“有一位同学的爸爸说看见幼儿园转角的地方总能看见一个外国人。”张老师也很着急,学校孩子丢了她也有责任的。
“外国人?”程嘉衍蹙眉,张老师接着说:“对对对,挺年轻的,他遇见好几次了。”
程嘉衍心里咯噔一下,大概有了目标,如果真是那个人,这件事还是因他而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