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邕的语气很奇怪。
闻鱼:“霍小少爷不恨他?”
霍邕失笑。
“谈不上恨,但怨肯定是有的,毕竟我也并非圣贤。”
闻鱼深深地看了他两眼,心下多了几分钦佩。
家族利益面前还能有如此理智判断的人可不多见。
看守的衙役进来催促,闻鱼宽慰霍邕:“虽不知结果如何,还是盼霍小少爷平安无恙!在下改日再来探望!”
霍邕双手压在膝盖上笑道:“多谢鱼公子!”
从阴暗的地牢出来,明亮的光线刺得闻鱼眯了眯眼,抬手挡在前额上适应了片刻,视野才算清晰。
忽而,她视线定住。
不远处一株葱郁垂柳下,白色玉冠束发,黛绿色束腰锦袍的男子在摇曳的柳枝后束手而立。眉目疏阔,姿态冷然。
闻池从旁边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耐地撇了撇嘴,拉着闻鱼就要走:“鱼丸,鱼丸!”
那个男人之前只带姐姐去,没带他!不喜欢!
闻鱼一眼看穿他的小计较,心中刚聚起来的一点儿烦躁就被他闹腾没了!
瞎操什么心,神仙打架,她这小鬼儿躲远点儿就是!
但是神仙闹一回,不捎带点儿小鬼进去陪葬实在是说不过去。
霍家和孙家出事的第三天正午,闻鱼刚要午睡,吓破胆的小儿便领着一队穿着蟒衣的官兵上来。
“可是鱼公子?”
“正是在下。”
“近日公子可曾去过钟陵霍府?”
“在下乃是为孙少爷霍邕医治腿疾的大夫!”
“近日可曾有孙家有过接触?”
“几天前公堂之上有过一些误会。”
“既如此,劳烦公子和我们走一趟吧!”
听完这些问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闻鱼险些失笑。
若是她再带上闻池,岂不是真应了他们俩的名字,被殃及池鱼了?
不过威震江南的孙家和霍家都被押解进京了,她一个小郎中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简单收拾好包裹,就带着闻池跟上了押解囚犯的队伍。
“你便是江南人人称颂的银针神医鱼公子?”
官兵为首一人纵马停在闻鱼身边,面无表情的询问。
闻鱼拱手:“不敢当,在下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不用客气!我们这些都是粗人,不喜欢那些个弯弯绕!你既善名在外,又是个文弱的,我等也并非不通情理,方才命人临时给你准备一顶轿子还有些吃的,你且上去试试吧!”撂完话,官爷就一勒缰绳,调转马头重新回道队伍前面。
反倒是闻鱼有些愣怔。
直到上了马车,她嘴角陡然下沉了几分。
马车虽然外面看着朴实无华,但内里垫了三四床褥子,还在两侧摆了两只长形靠枕。
桌上是还冒着热气的点心,一旁的没关严的小暗格里还有蜜饯和栗子糖。
这哪里是临时准备的?
分明是早有预谋。
至于幕后之人是谁,呵!
大人,你想带我回京城,何必如此心机手段?
可怜的是闻池,他本也是打算进来的,被赶车的小厮拦住:“这辆马车是准备给鱼公子的,除了他本人,谁都不能进!你若是不想走路,就坐我旁边吧。”
闻鱼:“……”
都会跟个孩子玩心眼儿了!大人,您这几年可真是长进!
不过她确实也是走得有些腿疼的,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她腾出来一个碟子,将桌上的点心分别装上了一些递出去:“小池,你和这位赶车的小哥把点心吃了,记得隐蔽点,可别被人瞧见了。”
霍家和孙家的人都在后面带着镣铐步行,他们若是太招摇了委实不妥。
不过想到霍家,她换了个位置将车窗撩起一条缝隙逡巡,并没有在霍家的人里看见霍邕的影子。
垫了几口吃的,闻鱼贴在靠轿门的位置和赶车的小厮聊天:“小哥可曾去过京城?”
“我们哪有那福气啊!要不是您这次回京,我只怕一辈子都没机会去见见世面呢!”
“你是钟陵城人?”
“嗐!像我们这样的四海为家,只要有活儿干,您说我是哪儿人都成!”
“此话有理。小哥可知那霍家的队伍里为何没有孙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