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血水和泥浆浸染的金发失去了美丽的光泽,溃散放大的瞳孔蒙上了沉郁的血翳,她的脸上再也找不到半点活泼和天真的表情,那狰狞的惨状无不在诉说着她所遭遇的一切。
破碎的身躯、被斩断的手指、血肉模糊的脸……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恨,究竟是有多残忍才能对她做出这种事情?
圣诞节的童谣萦绕在细雪纷飞的街头,金色的铜铃叮铃铃地响着,几小时前他们还进行了无比寻常的对话。
斑木芙兰说自己并没有在这里找到那只预计会出现的二级咒灵,也没有发现任何它留下的残秽。
五条悟就说:“那你直接回来好了,刚好还能赶得上一起过圣诞节。记得买蛋糕,我要巧克力口味的。嗯?你问杰和硝子要带什么啊?我去问问……杰说他要草莓大福,硝子要马卡龙。”
“杰才不喜欢草莓大福,硝子也不喜欢马卡龙,”斑木芙兰毫不留情地戳穿他,“明明都是你想吃吧。”
五条悟耍赖不承认。
斑木芙兰拿他也没办法:“那我再确认一下周围的情况,如果还是没有新发现的话就回去啦。”
但是她没能回去。
当五条悟接到消息赶到那里的时候,只看到了已经死去的斑木芙兰的残肢断骸。
她就这样凌乱地被丢弃在小巷子里,发黑的血迹和巷内的阴影融为一体。翻起的皮肉下甚至依稀可见森森白骨。
芙兰。
斑木芙兰。
你明明是能够使用反转术式的术师……你明明可以治好自己身上的伤口……
是遭受到了怎样的对待,才能让一个人彻底放弃自己的生命呢?
五条悟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仿佛也要从身体里流淌出来,和地面上那面积可怖的血泊淌至同流。
原来这世上真的会有让他也无力承担的事情发生,以至于五条悟自己都想不起来当时究竟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她的身躯、手指还有头颅一一捡起。
他将那团装着她的外套抱在怀里,在家入硝子问他芙兰去了哪里,你为什么浑身都是血的时候——
“她在这里。”
五条悟说:“她就在这里。”
他的墨镜从鼻梁上掉下来,仿佛天空般的蓝眸里像是有什么也要掉下来。
“硝子……”五条悟张了张嘴:“……”救救她。
他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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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入硝子亲手缝合了芙兰的残肢,她的头和身体、手掌与手指、被划开到耳根以至于面目狰狞的脸。
缝合线留下的痕迹遍布了斑木芙兰的全身。
在这个过程中,家入硝子好多次都因为手抖得厉害而停了下来,但不管是五条悟还是夏油杰都没有劝她把这件事交给其他人来做,因为他们都明白斑木芙兰对他们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芙兰说过自己将来不会一从高专毕业就去当咒术师,因为她还要去国外读大学——她的父亲斑木直光是世界上最顶尖的医学家,目前也在国外的大学兼任客座教授。
从很小的时候就可以使用反转术式的斑木芙兰也说,自己将来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医学家。
“我要用我的双手去拯救更多的人,让大家都能够获得幸福。”
可是你连自己的小小的幸福都没能守住,那仅有的梦想也无法实现。
在斑木芙兰的尸体被缝合好的那一天,她的父亲斑木直光博士也从国外赶了回来,要将自己的女儿带回去下葬。
他是世界上最有名的医学家,甚至被赋予了“蜘蛛之丝”的称号,传说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医者。
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只是用以赞誉的夸张说法。
——没有人能拯救已经死去的人。
[至今为止,你依旧是我无法忘却、无法挽救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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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安静地站在那里,注视着她的尸体被她父亲运走。
他的生命中再也不会有名叫斑木芙兰的少女走到他的眼前。
她也无法再迎来三年级的毕业式,也没法去实现自己的愿望,因为她已经死在了高专二年级的那个圣诞节夜晚。
而在一年之后的夏天,夏油杰杀死了最后一次任务中的一百一十五人,就此叛逃。
直到那之后,又过去了十年。
2017年的圣诞节,那一天没有下雪。五条悟亲手杀死了被乙骨忧太重伤的夏油杰。
他在繁星漫天的夜里回过头,仿佛看见了刚参加完交流会、正在合影的三个人。
斑木芙兰和夏油杰把十六岁的五条悟夹在中间:[悟这么厉害,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咒术师了,肯定可以打破这个“诅咒”的~]
二十七岁的五条悟已经成为了咒术界公认的“最强”。
有什么东西从蓝色的天空掉了下来。
有人在夜里像是小孩子一样偷偷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