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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尘埃落定后,乔柚和江见疏回到了以往忙碌的生活。
江见疏的手完全恢复了,除了掌心留下一道疤。有时闲暇,两人凑在一起看个电影什么的,乔柚就会抓起他的手看两眼。
见她表情耷拉下去,江见疏便会将手握成拳,不让她再看:“又要看,又要露出这种表情。”
乔柚有点难受:“留疤了……”
“还能用就行。”
“这话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那不然,也没办法,”江见疏展开手掌,贴在她颈侧,“触感怎么样,是不是挺新奇的?”
男人掌心温热,但很明显能感受到一道横亘不平的凸起。
“痒,”乔柚缩了缩脖子,“应恺呢?我最近都没去医院,他还好吗?”
“生龙活虎的,就是天天想着回来。”
当初的医闹者朱阳已经在三月的某天判了刑。
应恺也早已出院,但他伤得比较重,目前的身体状况还不适合外科这样忙碌的科室,现在都跟着科室医生每天坐门诊,有时轮到江见疏坐诊,两人还能碰上一面。
燥热的夏季伴着蝉鸣很快过去,八月末的一天,乔柚跑完采访回到报社正整理稿子,突然接到了淮凉中学打来的电话。
打电话给她的还是她当年的班主任,现在已经成了年级主任。他说,学校想请她回校给刚刚升上高三的学生们做个动员演讲。
乔柚有些困惑:“我吗?”
按理说这种演讲,找像江见疏或是江临舟这种,在校史上留下了光辉灿烂一笔的毕业生更合适。她当初的高考成绩虽然在校内是第一,但其他的一些活动她很少参加,在多数人眼里大概有点像“死读书”的那种类型。
就算不找这兄弟俩,校史上也多的是优秀毕业生。
她的前班主任,现年级主任是这样说的:“其实是有别的人选,当初大你一届的江临舟和江见疏你知道吧?我们邀请了,结果两个人都没空。找到你主要是考虑到你最近的知名度,郭起轩和兆溪的产业链事件才过去没多久,这两件事最近都频繁地出现在考试试题上,要是你来给高三的同学做演讲,效果肯定不错!”
所谓的知名度,是指乔柚以记者身份曾在兴和图书馆事件中积极发声,后来海洋黑产业链的事情她也写了篇曝光文章,并且实时对事件进展进行报道。
前段时间她的名字在业内小小地掀起了一点风浪。
乔柚想了想,也不是不行。就当回报母校了。
到了高三,总要经历几场这样的演讲,她当时也是。
向年级主任要了个确切时间,她先去跟赵松冉沟通了一下,才给主任回复。
下班后,乔柚直奔医科附院。
江见疏今天坐诊,时间上差不多了,他下班后得回办公室换衣服,她便轻车熟路地到他办公室等。
张听月的办公位如今被另一名医生的东西替代,这位医生姓刘,上周才来,乔柚和他打过一回照面,对方年纪三十多不到四十,但发际线岌岌可危,人倒是个天然乐观派,见人总是乐呵呵的,好像什么艰难险阻都打不倒他似的。
乔柚坐了没一会儿,这位刘医生先晃进来了,手里拿着个病历本哼着小曲儿,一见她就笑着打招呼:“小乔来了啊,在等小江下班?”
乔柚:“您今天心情不错?”
“你这话说的,我哪天心情差过,”刘医生喝了口水,坐下来八卦兮兮地说,“哎小乔,听说你和小江高中就谈恋爱了啊?”
乔柚面露茫然:“您听谁说的?谈恋爱倒没有,就认识。”
“刚刚去打水,听两个小护士在那儿聊呢,”刘医生闲适地靠在椅背上感慨,“认识也挺好啊,认识这么长时间,彼此知根知底的,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还是走在一起,多浪漫啊这不是。”
乔柚囫囵应了两声,脑袋就被一支钢笔敲了敲。
她回头,下班回来的江见疏正站在椅子后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乔柚觉得哪里不太对,因为他这表情通常意味着没好事。
可她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太对。
江见疏:“走了。”
他换下白大褂,告别了刘医生,牵着乔柚往外走。
从办公室出来时对上护士灿烂中不失艳羡的笑容,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什么时候她和江见疏的八卦在医院里变成“高中就谈恋爱”了?
上一次听到,她还是张听月和江见疏之间的拦路虎呢。
乔柚直觉这跟某个当事人脱不了干系。
察觉到她直勾勾的视线,江见疏挑了下眉:“怎么?”
乔柚:“你是不是在医院里偷偷传播什么八卦了?”
“我能传播什么,”他慢悠悠说,“传播咱俩高中不过是‘认识’?”
最后两个字非常刻意地咬了重音。
乔柚:“……”
乔柚幽幽道:“你听到了啊。”
江见疏:“嗯哼。”
“……也不能怪我,”她义正辞严,“我怎么知道医院里又在传什么谣言。”
他缓慢咬字:“谣言?”
“……”
乔柚恼了:“我怎么知道你背后搞了小动作嘛,传的八卦跟我之前听的完全不一样,我哪儿反应得过来。”
江见疏模棱两可地低哼一声。
乔柚反应过来:“……不对,说谣言有什么问题?我俩高中本来就没谈恋爱。”
“那也不至于才‘认识’的程度吧,女朋友?”江见疏轻叹,“我们的关系就这么寡淡?亏我费尽心思也要告诉别人我们高中就开始谈恋爱了,是从校服到婚纱的校园绝恋——怎么,你不高兴吗?”
乔柚还在为他的形容哭笑不得,抬头却对上他微垂含笑的眸。
不由微怔。
——他还记得。
江见疏还记得几个月前,她曾因为医院里的那些关于他们和张听月的八卦而不高兴。所以等她再听到那些“风言风语”时,他们的故事里不再出现别的任何人。
只有他和她,从过去到现在,抑或行至未来。
乔柚收回视线,往他身上贴了贴:“那么江见疏先生,你是怎么扭转舆论的?”
“也没什么,就是趁着爱传八卦的一个护士来找我的时候,稍稍那么不经意地把你送我的钢笔碰掉了,”他温声说,“我不过是表现了一下心疼,她顺势就往下打听了。我推脱不掉,只好不小心地透露了一下我和我妻子的过去。”
“……”乔柚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高兴吗?”江见疏又问。
乔柚踮脚一口亲在他唇边的痣上:“高兴,学长真好。”
男人受用地眯眼。
“对了,”她想起今天年纪主任的那通电话,“你是不是接到淮中的电话了,让你回去做个高三动员的演讲?”
江见疏嗯了声:“我可能没空去,所以没答应。怎么突然问这个,你也接到了?”
“嗯,不过我答应了。”
江见疏扬眉。
乔柚就是和他汇报一下行程,说完后话题很快就跳到了别的事情上。
-
两天后,乔柚回到宣江。
她提前一晚回的,到了之后直接回家休息,本来以为能见到江父江母,结果到家才知道江父江母跑梵蒂冈旅游去了。因为又是一场突发奇想、说走就走的旅行,她前脚刚走,还没来得及在三人小群里说。
知道她回家了,江母先是表达了一下和儿媳妇擦肩而过的遗憾,随后便隔空炮轰起她儿子:【阿疏这小子在干什么?都不陪你的?】
乔崽:【他工作忙,而且我这也相当于出差,不是回来的玩儿的。】
叫我妈:【工作工作,工作有老婆重要啊?】
乔柚也不生气,江母横竖就是过个嘴瘾,江见疏再无错她都得鸡蛋里挑点骨头出来说他两句才舒服。
就跟游戏里的每日任务似的。
一条新消息弹出来,是江见疏发的:【到了么?】
乔柚:【到啦。】
学长:【那就好。不早了,快睡觉。】
学长:【开学第一天,别又迟到了,小学妹。】
明天是9月1日,正式开学的第一天。
许是想到明天就要回校园,现在看见这句话,乔柚难免想起了以前的事。她忍不住弯起唇,轻快地打下一句回复:【学生会包早餐吗,学长?】
学长:【那得看你表现。】
乔柚笑着放下手机。
第二天,闹钟准时叫醒她。
开学第一天的天气异常晴朗,万里晴空,云层稀稀淡淡。
给高三生的演讲无非就是积极向上的学习鼓励,她也是这么准备的,只不过演讲稿写得不长,比规定的时间早许多就讲完了。
回答了几个高三生对于学习方法的提问后,她话锋一转:“其实,努力学习、认真拼搏的话谁都会说,我相信类似的话你们也听了不少了,我相信比起这些,你们可能对别的很多事更感兴趣。”
乔柚和他们说了许多,自己入行以来的所见所闻,几乎都是社会热点。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给他们的作文提供了一些素材。
后来,她开始说裴锐年经历的那些。
高三的学习生活大多是紧迫而枯燥的,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的复习、层层叠叠堆积的真题,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一场大道理说烂了的演讲,远没有自己还难以企及的、大人或刺激或有趣的经历来得让人提神和放松。
她说这些时,场下的许多学生都渐渐打起了精神,溃散的注意力终于集中过来。
九月初的气温尚且干燥炎热,礼堂里开了空调,灯光集中在讲台,愈往座位区后面愈暗。
乔柚在某个停顿间,视线往后排眺了一下,忽然就有点忘了自己接下来打算说什么——某个本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坐在了最后一排的某位学生旁边。
她停顿的时间有点长,台下校领导的表情变得疑惑。
乔柚忙收回视线,迅速找回状态。
边说话,她边抬眼往刚刚的方向瞥。
男人还坐在那儿,温柔的笑意从眉眼间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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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讲结束后,高三生有序地排着队散场。
乔柚往座位后头看,却怎么也找不到江见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