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场梦，姜念回做了很久。
他看到了一个叫姜念的人。
那人有着跟他一样的面孔，性格却十分内向。
那人生在一个穷困潦倒的家庭中，父亲好赌，母亲爱钱，两口子有吵不完的架，动起手来气都朝他头上撒。
父亲特别喜欢拿他哥儿的身份来发火，有一次，甚至都把凳子腿给打断了，害得姜念在家躺了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伤没好全都得下地干活。
十六岁开始，姜念就开始说亲了，但是因为他父母是那个德行，总是没人愿意要他，生怕他爹是个拖累，人嫁过去了之后还得帮着养他那赌鬼爹。
说媒的来来回回好几趟，消息就传遍了村里，外头的风言风语不停，就更没人愿意跟他结亲了。
姜念的婚事就这么一直耽搁，好在他能干活，又吃的少，所以就算嫁不出去，他爹也没有特别着急，反正他赚来的钱都得上交，交给他爹继续去赌，这自然是不用着急了。
不过这种日子一直拖到了姜念二十四岁的时候，总算要结束了。
跟姜念一样难说亲的还有一户人家，就是住在村东头的池家。
池家是外来户，当家的是个寡妇，前些年的时候寡妇得了病撒手人寰了，就剩下一大一小两兄弟在家互相照应着。
但初春的时候，池家老大忽然得了一场重病，一直拖到入秋都没好，眼瞧着他的病是越来越严重，有的时候甚至人都起不来床，所以一直照顾着池家两兄弟的牛家婶子就动了心思，想给老大找个冲喜的媳妇儿。
牛婶想的是，就算以后人还是没留住，起码也得留个种吧？
只不过池家老大克亲的名声在外，亲事也实在是不好找——
牛婶是想给他相看个姑娘的，毕竟哥儿虽说也会生产，但到底没那么容易受孕。
可是姑娘好嫁，不是特别难的家庭，谁会乐意让自家闺女去给个半死不活的病秧子冲喜去？谁能保证姑娘嫁过去之后，不是去当寡妇的？
所以寻来找去，最后倒是找到了姜念这头。
这还是姜念他爹主动提的，因为他娘卷了家里的钱跑路了，虽说最后没跑成，但钱已经没了，气得他爹又动了手，接着开始发愁出去赌的钱从哪里来。
之后，三两银子换了儿子出嫁，姜念他爹半点不舍得都没有。
因为他本来就挺瞧不上姜念这个哥儿的身份，在他眼里，这个儿子可能就跟随便能拉出去卖的牛羊一个样，能换钱就行。
姜念本人是不乐意的，吞了药，但没死成，还是被送到了池家。
之后，他可能是认命了，想着嫁给一个病秧子无非就是多操劳一些，总比在家天天挨打强，也就这么跟池老大过起了日子。
但他不知道，其实池老大同意这门亲事，并没有真的打算跟他好好过日子。
在这片大陆上，凡人就是如同蝼蚁一般的存在，凡人之上还有仙魔妖和修道者，他们不常在凡间走动，但偶尔也是会下凡来寻找好苗子的。
而池老大就是那个被看中的好苗子。
修道者也是分等级的，其中以住在篷莱仙山的云顶天宫为最高，看上池老大的那个云笠道人就是云顶天宫的人。
他们这一派修的多为无情道，是离得天道最近的一支，所以才敢起名云顶天宫，明晃晃地就是在跟天庭叫板。
修无情道有很多种办法，其中最快速的就是以杀证道，池老大当初在战场上杀气直冲九霄，杀是够了，可还缺一个证道的法子。
于是，云笠道人以锻炼池老大坚韧心智为目的，故意给他增加了难度。
先是废了他一条腿，并让他霉运缠身，接着就给他牵了一道红线，让他在红线彻底缠死的时候，亲手斩断这条牵绊。
而这牵绊，自然就是姜念了。
相处了几年下来，姜念已经对池老大有了感情。
他感觉池老大虽然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可是每次有什么问题，也都会给他回应，这让他感觉很幸福。
唯一的遗憾就是，他们俩没有孩子。
为了这，姜念想了很多办法，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越努力，死亡就离他越近。
直到最后被一剑封喉，他还在想着村头的王婆跟他说，用了什么什么方子定然会让他有一个孩子，跟池老大的孩子……
殊不知，他的存在，只不过是为池老大功成之时得到的灵剑化身，献出第一道热血。
他就是个祭品。
他什么也不是。
姜念死后，池老大在山头放了一把火，因为云笠道人为他带来了一杯凤凰血。
饮下此物的修道者，在烈火中重生，脱去肉/体凡胎，踏上求道之路。
姜念成了剑下冤魂，池老大却踏上了仙途，往后的故事，不会再有姜念这个名字。
甚至他的名字都没有在书里存在过，唯一被提起的一次，是用了“池夫人”替代，但这“池夫人”背后隐藏着一张什么样的面孔，才不会有人在乎。
毕竟，凡人不过是蝼蚁。
而这个故事，真他大爷的是一本书里的故事！
…
姜念回看完这些，猛然惊醒。
他好像已经知道这段故事到底出自哪里了。
很早之前，他写过一本修真背景的书，名叫《归途》，里面就有一个叫池渊的小boss，也是杀妻证道踏入仙途，是个很优秀的人才。
但后来主角出现以后，姜念回卡剧情了，就把这个小boss强行降智，让他因嫉妒主角的天赋而做尽坏事，最后走火入魔吐血而死。
这不是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