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狱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没忍住欲望,又靠上前一两步,悄悄地嗅了嗅他身边的味道。
白星桦半倚在榻上,一派懒散的态度,他根本用不着熏香,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就是浓郁的玉髓香味道。
“你是说,温紫宜散尽了魔修,就连听鸣也背叛了他?”白星桦浅浅开口,捉起一缕乌发在手指尖打转。
织狱头点得像啄米小鸡,笑着开口:“我是真不知道那剑修给他熏了什么迷魂香,一个魔修竟然让我们都向善向美,比庙中的老和尚还清心寡欲——”
“他不道义,我们也得修炼呀,这不是就带着手下奔您来了吗?”
白星桦轻轻呵笑一声,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浑圆的指尖。
半晌后,他掀起眼皮,上下打量着织狱,鼻腔中轻轻嗯了一声。
“不错,良禽择木而栖,温紫宜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主子。”
“行了,以后用你的地方多得是,先下去吧。”
“是。”织狱一脸欣喜,忙退了下去。
白星桦斜睨了一眼暗处的人,稍微收敛懒散的气息,语气严肃道:“这就是你找回来的帮手?看上去就连方星剑也打不过。”
阴暗处慢慢走出来一个人。
是他亲自去找到被温紫宜抛弃的织狱和听鸣,又说服他们听从白星桦的任用。
他和温、方两人过了太多招数,知道要怎么才能真正将他们置于死地,杀人诛心。
白星桦看着身量并不高挑的少年,他头上还顶着一根漂亮的红火金翎,风吹便轻轻晃动。
坠入悬崖之后,白星桦却平白多生了一些记忆,他看见魔域中的三大城主都围在他身边晃悠,人间界中都把他奉为救世主,哪里像现在这样,躲在暗无天日的山洞中苟且偷生,像个阴沟里的老鼠。
白星桦面上流露出几分怨毒之色,看着面前本该匍匐在他脚下的男人,一时忘了之前在这人手下受过的罪,开口轻声道:
“阿奚,或者我该称你为金池城主?”
话音刚落,赤瞳的少年忽的抬起头,眼中闪过杀意,眨眼之间就到了他面前,狠狠地勒住白星桦的脖颈。
白星桦皮肤嫩白,此时已经泛起青紫之色。
两人修为相差不远,却因为白星桦垂死之际被他喂下蛊虫,此时被他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阿奚赤红双瞳眯起,露出一个毫无感情的笑容:“白星桦,你可能知道的有些多了。”
白星桦挣扎一番,眼中泪水蒙蒙,看得人心生疼惜。
那片记忆中的他根本不用流泪,只是浅浅一皱眉,金池城主就要奔上来嘘寒问暖,就怕他心头有一点不快。
可现在这人看着他流泪不仅没有疼惜,甚至还逼问道:“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白星桦拼命点头,阿奚才哼笑一声,松开了手。
“咳咳咳,记,记得......”
阿奚从储物囊中掏出一块手帕,轻轻擦了擦手,“记得就好。”
“至于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之间的合作,白公子想要天生剑心的温紫宜臣服你脚下,而我想要方星剑,这并不冲突。”
“只用好好听我安排,”阿奚蹲下身,一张仍显稚嫩的脸上却流露出老谋深算的表情,看上去竟然有些狰狞,“就能得到你想要的,这样不好吗?”
白星桦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喉咙,垂下眼,只觉这一切变化简直翻天覆地,潜意识中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该是这样的。
有人毁了他的幸福生活,只有杀了那人,就能变回记忆中的模样。
变回众人追捧,高高在上的白星桦。
方星剑,你死在我手上两次,也会有第三次的。
心里千转百绕,面上却分毫不露,白星桦垂下头,轻轻地道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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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师尊,好疼......”
“真的太疼了,您松一松。”
“师尊——”
温紫宜裸着上身坐在万年寒冰上,他乌黑弯翘的睫毛上都挂着霜,如月皎洁的皮肤上却泛起不正常的红,一双金瞳颜色沉沉,仿佛凝结了无数欲|念。
方星剑咬牙切齿,又灌入一道灵力:“忍着。”
为了逼出温紫宜体内的母蛊,方星剑不得不随他在这寒洞中呆了足足七七四十九天。
一头乌发被他用木簪随手绾在脑后,露出细长透白的脖颈,明明是修为最强的剑修,却透露出几分过刚易折的脆弱感。
“师尊......”温紫宜面前双目紧闭的方星剑,视线从他浅蓝外袍逐渐爬上,最后落在不停上下滚动的喉结之上。
方星剑虽然身量高挑,但骨骼尤其纤细。
他曾经悄悄丈量过,只用一只手就能握住他的脚腕,若是双手覆上......
一直漠然冷清的师尊,是不是也会因为他,露出难堪的表情?
方星剑听他语气中有几分难忍之意,还是心软,让灵气灌入的速度减缓。
“从前你不像这样,受了多大的委屈都不说,现在倒是越活越回去了,这么点小伤就疼得直嚷嚷。”
说是小伤也不尽然,方星剑的灵气虽然纯粹,对温紫宜来说也是外来的侵入,还要用灵气找寻深入他肉体中的蛊虫,推着蛊虫破皮而出,伤口不大,但疼痛确实不少。
温紫宜感受着体内源源不断的温热灵气,咧开嘴,傻傻的露出几颗白牙,不像在受罪,反而像是偷吃到甜点的小孩。
“说疼师尊就会多在乎我一些,自然不想再骗您了。”
“蛊虫爬到肺旁边去了,每一口呼吸都在疼,推着动也疼,不动也疼,不过师尊在我面前,十分的疼也只剩下一分了。”
方星剑心里怔了怔,却没有再开口,只是专心的帮他输送灵气。
温紫宜一双金瞳贪恋地看着他,即使浑身都被冻僵,也还有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假的。
他做梦都不敢梦见的场景,竟然真的出现在了面前,师尊愿意和他说话,甚至帮他治病。
只需要他乖乖的听从师尊的话,师尊就会原谅他。
沉默之中,一声闷闷的破皮声响起,最后一只蛊虫也被方星剑逼了出来。
他抬起手,抹了些灵药在伤口上,却被温紫宜拦住不让离开。
温紫宜直直的看进他的眼底,万般信任、崇敬与爱意,悉数在这双眼里铺展开来,好像每一寸缝隙都塞满了“方星剑”三个字。
这眼神太过直白,看得方星剑有些不适。
他撇过头,冷声道:“放开我。”
温紫宜握住他的手,贴靠在自己的脸颊上,留恋地蹭了蹭。
感受着他手上的冰凉,温紫宜抬手就点起一簇飞动的火焰,烤化了方星剑面上的寒气:
“辛苦师尊了,还觉得冷吗?”
方星剑撇了撇嘴,两步离开他的范围,抬手扯掉发上的乌木簪,瀑布般的乌发散了满背,看得温紫宜喉咙一紧。
他的师尊太适合殷红的颜色。
一头乌发披散在殷红床榻上,如羊脂白玉的皮肤上星星点点缀满他的痕迹。
金瞳竖成一线,轻轻抖了抖。
这一定是一副很漂亮的画。
“不冷,既然没事了就赶紧出去,万年寒冰虽然不会伤身,但是也别烤化了。”
温紫宜点点头,随手拿起外衣,跟着方星剑的脚步就朝外头走去。
他刚打开沉重的石门,就见阙霜融站在外头,小姑娘一脸正气,担忧的问:“方仙长,温紫宜没事了吗?”
方星剑下意识回过头看了温紫宜一眼。
温紫宜隐在阴暗处,斜靠在墙上等他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