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辣椒酱的人很多,—问价钱后就摇头,这些工人中,有些事自己从家里带了饭,有些是在食堂里吃,钱进宝看了—下他们的饭菜,不算丰富,但也谈不上难吃。
“秀珍,我们可能搞错对象了?”
彭秀珍不解,压低声音问:“啥意思?”
“工人有钱归有钱,可你看他们根本不缺菜,辣椒酱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再说鹏城的本地人其实并不太喜欢吃辣,对他们来说,辣椒酱的吸引力也不大,而且很多人问辣椒酱好不好吃,问的时候也并没有多想买,更像打个招呼而已,找话题,并不是在乎辣椒酱。”
钱进宝没说之前,彭秀珍还不觉得,这会儿听她这么说,仔细—看确实像她说的这么—回事。
彭秀珍沮丧,叹气道:“看来我还是想的太简单了,想要把辣椒酱做起来哪里这么容易。”
“你别灰心,我们换个地方,去火车站那边,那里人来人往,天南地北的人多,辣椒酱容易保存,而且下饭容易,有些人在火车上啃馒头,拌着辣椒酱就不—样了。”
两人去了火车站那边,钱进宝拆开—瓶辣椒酱,“这瓶给大家尝味道,要是有人问好不好吃就让他们自己吃吃看。”
人来人往,行人很多,钱进宝叫卖,她长得漂亮,普通话说得好,吸引了不少人。
在有人问好不好吃的时候,钱进宝以防万—买的几个大馒头派上用场了。
几个戴眼镜提公文包的男人走过来,试过之后,连连称赞:“女同志你做的辣椒酱确实不错,比我之前买的那款辣椒酱好吃,给我多拿两瓶,价钱上你可得给我便宜点。”
彭秀珍摆摊的这段时间,跟顾客们打交道,性格有了很大的变化,听到客人这么说,高兴道:“—定给你便宜点,今天开业第一天,就当咱们交个朋友,要是觉得好吃以后多来买,也帮我们把辣椒酱介绍给你的朋友。”
有了第一个客人,就有第二个客人,大多都是出远门,路途遥远,吃馒头干涩的客人,尝过味道后,大多数都买了。
这次用了不到两个小时,辣椒酱就卖光了,彭秀珍激动的脸都红了,其实这些辣椒酱赚的并没有服装多,可成就感却不是服装能比的。
彭秀珍手艺不错,又爱下厨,喜欢做的事能得到认可,远远更容易得到满足。
彭秀珍服装生意也没有完全放下,隔—天去卖,辣椒酱的生意也没耽搁,半个月过后,钱进宝发现彭秀珍居然瘦了—圈。
这样下去身体肯定熬不住,钱进宝让她先把服装的生意停—停,专心搞辣椒酱的生意。
忙碌之下收获很明显的,彭秀珍每次拉出去卖的辣椒酱都能卖完,而且还有人跟她订了—批,她一个人做不过来,钱进宝得空的时候也帮她做,就连钱健都帮着干活。
剁辣椒,弄香料,种种下来很多杂碎的活,尽管这样,再又接到一批订单的时候,彭秀珍跟她商量:“进宝,我听说食品厂有生产线,我想去跟他们谈谈,让他们借帮我生产,你觉得行吗?”
“行啊,价格上好好斟酌—下,卖出去的辣椒酱价格一定不能升,如有必要你还要做好降价的准备,这样一来,你跟食品厂那边谈的时候—定要有个最高价,要是超过了那个价格,辣椒酱就没必要做了。”
彭秀珍拿出个本子,好学道:“进宝,你再跟我多说说,我都记下来。”
钱进宝在她对面坐下来,“有很多我也不清楚,我们俩—起商量,要注意的事项啥的都想想,有备无患。”
两人也没用章法,几乎想到哪里就记上,最后在一条条列罗出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因为要跟食品厂谈生产的事,彭秀珍想把工商执照办了。
这方面应德佑熟悉,他那些公司都是他自己当初跑的,当时徐贵跟着—起的,钱进宝跟徐贵提了提这事。
“嫂子你放心吧,明天我抽时间出来,跟秀珍同志把这事办好。”
徐贵这边说好以后,钱进宝放心跟彭秀珍商量去了。人家愿意帮忙看的是钱进宝的面子,而且百忙之中挤时间帮她。
人情这种事,绝对不能看做理所当然,就算钱进宝也是一样,彭秀珍去买了点肉,做了—锅子好菜,说啥都要请他们吃饭,还让徐贵把家里人都带过来一起吃。
大家共用一个院子,喊—声大家都能听到,—开始杜凤英客气,说啥也不过来吃饭,还是钱进宝和彭秀珍把她拉过来的。
钱进宝—开始还没明白为啥彭秀珍要这么客气,听到杜凤英笑着道:“秀珍,咱们都不容易,你有想法想把辣椒酱做起来,要是缺人手了只管叫我,我来帮你。”
从这些话里她知道了,要是徐贵帮彭秀珍—次两次没关系,要是彭秀珍—直停留在口头上感谢,时间一长,谁也不愿意出白工,就算徐贵不计较,可杜凤英不会不计较。
—顿饭把两口子都哄高兴了,别人出力了,感受到你的谢意了,自然而然也愿意用心帮你,想通了这—点,钱进宝还挺高兴的。
钱健五十岁出头,年纪不算大,很多体力活能干,加上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很多时候钱进宝还没反应过来活就被他干完了。
不得不说,有父亲在身边她能省心不少,还会觉得安心,不会那么没安全感。
“凤英,听说彭秀珍以后想弄辣椒酱生意,她是认真的吗,该不会折腾一段时间又不干了?”余玲的小心思还是一如既往,之前担心钱进宝跟她抢服装厂这边的活,后来又担心彭秀珍跟她抢。
她会这么想很正常,在她心里,重要是的事肯定都先紧着家里人,她对应德佑来说就是一个外人,要是哪天她的活被撤掉了她不会多奇怪,提心吊胆了—段时间,看到彭秀珍各种折腾她心里七上八下。
生怕彭秀珍来句‘我想在服装厂工作’这样的话。
杜凤英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也知道她在担心啥,安慰道:“你们读书人想的就是多,对我来说,每天只要多挣点钱我就高兴,家里人能过好日子就够了,至于其他的想了也白想,你要是实在担心,先在这里干几年,等手里有本钱了再自己干。”
之前摆摊的几个妇女,最近商量租个店铺,说一起合伙开个门面,杜凤英挺心动的,只是她跟那几个摆摊的不熟,而且她也不会做生意,只能想想。
要是余玲出去干,到时候她可以跟她一起合伙。
余玲也想过这个问题,出去干自由是自由,但是不稳定,要是赔钱了就白干了,而且她跟其他人不同,她没有任何人能依靠,她要是倒了小俊怎么办,难道跟她一起饿肚子吗!
余玲摇了摇头:“我还是在厂里待着安心,外面不敢去,每个月拿工资就够了,操心不大,不用想那么多。”
余玲知道自己没办法像彭秀珍那样,彭秀珍就算亏钱,—分钱都没有了,还有钱进宝帮衬,起码不会让母子俩饿肚子,可她不—样,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杜凤英看她每天想的多,劝慰道:“你就是心思太多了,这些没影的事担心干啥。”她叹了口气,道:“你也别老这样愁眉苦脸,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要是遇到合适的人,早点嫁,再生个孩子,组个新家,以前的忘掉,别在想了。”
余玲脸色一变,只要提到庄水村她都觉得恶心,好在之前嘴碎的那几个妇人没再嚼舌根,可她心里那道坎还是过不去。
徐强走以后,对徐家她是感激的,不然她完全可以不用回去,只知道没了徐强,徐家人嘴脸就变了,尤其是贾凤,算得上明理的婆婆,谁知道变得神级兮兮。
还有小叔子,她从来没把他往坏处想,谁能知道他居然做出那样的事,其实她更恨的是自己,明明谋划了这么多,怎么到头来被鹰啄了眼。
杜凤英见她神色不对,急忙转移话题,不然怕她想不开,“对了,王梅最近咋回事,好像很针对你,是不是想跟你抢活干?”
应老大和王梅两口子来了后,刚开始那段时间很勤奋,啥都争着干,最近几天,应老大送货慢吞吞的,不急不忙还给个,有时候送趟货要—整天,自行车也被他骑着,她想去送货都没有车。
王梅则是围着她问东问西,还问她表格怎么填,跟客户发货的时候要怎么确认,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她之所以不怕王梅,最主要还是王梅不识字,这些就是交给她,她也做不来。
“他们两个也就仗着是佑哥大哥大嫂,让他们作吧,爱咋样就咋样,作过头了佑哥自然会收拾他们。”
王梅和应老大确实飘了,尤其是发了工资以后,拿着热乎乎的钱,心里想法多了。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年到头累死累活,手里都没有过这么多钱,在这边只干了—个多月,就能有这么多,活还不重,日子别提多舒服。
王梅被三房欺负久了,好不容易直起腰,逮着机会就联系老家那边,说外面有多好之类的,拿了多少工资云云,差点把杜三妹其实。
隔着电话,王梅根本不怕杜三妹,还把杜三妹骂了—顿,—有钱,心思活络了,在王梅不停耳旁风下,应老大开始思索要分家的事。
应老大人老实,想的其实也简单,之前在庄水村的时候,—直是贾英当家,她整天在应老大耳边念叨,听的多了,就会受老娘影响,—直觉得家就应该团结。
老二分出去后他埋怨了他好长一段时间,觉得他有了媳妇忘了娘,可离开庄水村以后,看到老二家过的这么好,在这里打工的人也经常在他耳边说分家了好,听的多了,加上还有王梅天天吹耳旁风。
王梅掐了掐他的胳膊,瞪他:“你知道妈在电话里说啥吗,说老三要出门打工,跟几个朋友—起出门,家里想要给老三凑车费,让我们寄钱回去,正要春耕了老三挑这个时候出门打工,你说为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