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我以为还可以保护你……
“不要!”瞿归云的声音撕裂又沙哑,直到闻人泱掏出心脏时,才被噎了回去。
人死的一刹那,瞿钟山眼里走过了很多人的身影。
那一刻,宛若回到了最初最幸福的那段时间。
却也仅仅一刹那。
那是白岸萦生瞿谙的夜晚。御医笑着通知他:母子平安。
那一夜,东宫乃至整个沧元宫城的灯火都不再如地狱之火一样妖冶,而似星光一般,照亮整个夜空。
也就在这一刻,长歌殿人全部都跪在地上,哀悼皇后的香消玉殒。
“哥哥……”瞿归云轻声唤了一声,明知不会有人答应,却还是叫了出来。
瞿归云从来都相信,瞿钟山心在大瞿,处处都是他的心脉。
哪怕那血肉模糊的搏动有力的心脏,此刻被闻人泱握着,她也知道,她从来不会相信错人。
紧接着,得意洋洋的闻人泱突然脸色突变,靳渠的剑架在闻人泱的肩膀上,还不容闻人泱扭过头,靳渠就猛然拉动剑柄,闻人泱的血从脖颈处喷涌而出,飞溅到瞿归云侧过来看瞿钟山的脸上。
瞿归云眨了眨眼,麻木的垂下了头。
她没有半点反应,对于这种鱼肉刀俎,你死我活的把戏。
闻人泱倒地,手里的心脏也是直接掉落在了地上,咕噜噜的滚出去好几步。
看着闻人泱死绝,靳渠冷冷一笑,接着又转过头,看向殿外:“真正的皇帝,就要来了。”
瞿归云也看过去。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殿外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宫门被人推开了。
来的人一身乌青的衣服,衣边绣着暗纹,一层一层的鹤羽精绣细刺,凛冬之风拂过他坚定的脚步,吹起他的头发……
他的双眸之中再无荡漾的波纹,坚定如天地,深邃如江海。
这一次,他一步一步走的那样勇毅而毫无回头之意。这就是周隐。但凡他敢,他就不会有一丝退缩。
曾经大殿手砍齐怀珍是这样,回到另阳走上世子之位是这样,在西越杀狼的时候也是这样,芒城他敢如此,东垣他敢如此,溟城他敢如此,鲛神殿他也敢如此。
天下没有他不敢涉足之地,任何短小蛆虫,庞大禽兽,不过是一条命的事。
老天爷让他来拼,他就敢拼。
谁要是敢来杀他,尽管放马过来!
他拿的是王者之剑,寸天可以一剑一人,十步,就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这群道人……
可笑的道人!
昏暗的天空下,雪白的道人,鲜红的血液……
场面被周隐搅得失控,魅族因为太子阵亡而溃不成兵,四下逃亡,只剩下鬼女一个人,还在张望着周隐。
她惊呆了。如今的周隐,怎么可能会是断魂林里被她一鞭子打的找不着北的周隐?
他的速度绝不是凡人可以匹敌的,魅也一样。
孟欲阑坐在一个由十六个人抬在肩上的步撵上,他冷冷的望着周隐,看着他如同刀枪不入一般,杀出一条路,冲向前来。
谁该去小觑这半神的力量,这神骨的力量?
人人都觉得,他周隐强大只是因为神骨,可他自己却不这么觉得。
他强大,是因为他身边空空如也,因为他一无所有,因为他义愤填膺,他背着那么多条人命,如何也要站起来,这神骨,这把剑,他是用也要用,不用也要用!
“周隐!”
孟欲阑叫住走过去的周隐。
他停下脚步,大口的喘着气,扭过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孟欲阑。
孟欲阑依旧满面愁容,眉目凄凉:“你要做这个皇帝吗?”
“你觉得呢?”
“那你来干什么?”
“总不能,让你们,一直等下去!
况且……”他回过头,看向前方:“我也不能再等了!”
“我也是!”孟欲阑站起身,朝周隐大喊:“既然预言说你是王,我便只有杀了你!”
周隐冷冷一笑,道:“这就是杀我的理由?你想做王,根本不用杀我,杀了皇帝就行。”
“可老天爷说是你……”
周隐无奈的摇摇头,往前走去。
人们已经不敢往周隐身边冲去,因为只会是一死。他们拿着剑,跃跃欲试的包围着周隐的脚步,眼看着他往台阶上爬。
“你想去找他吗?”靳渠缓缓的抬手,瞿归云身上的铁镣“咣当”落在了地上。
她被坠的控制不住自己的倒地,但很快,她就铆足了劲的站起身,如同被猛兽追赶一样,拼了命的往外跑。
就像有一根绳子,把她往外拉。
她心里很清楚,周隐来了,他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来……
周隐呢?
他走在这漫无边际的台阶上,一步……两步……
就像初见时,月山大街到瞿归云面前,他走了六百步。
从沧元到另阳,他走了一个秋天。
从出生,到见到父母,他走了二十年。
从懵懂恍惚,到今日步步坚定,他走过了许多人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