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女呸了一声，挥挥手枝蔓便将对方包成蚕蛹状，尖刺吸吮着伤口处血液，绽放出一朵朵艳丽杜鹃，“哎呀，你要是不用那个，我还没那么快反应过来。和魔界勾结是不是，那家主您可真是找对人了，我这人平生最喜欢用邪魔歪道对付邪魔歪道了。”
“就比如说，像这样。”她继续着刚才的法诀，刹那间对方的伤口便向有了生命一般，血肉蠕动，仿佛要生长出什么东西，鼓起巨大的肿块。
宁安的哀嚎声也愈加惨烈。
“都不知道说你俩谁更蠢了。”阮卿停下动作，用余光瞟了眼同样用愤恨目光盯着自己的妇人，嘴角微抽，“算了，还是你更蠢一些。”
她是真心觉得这一人一鬼想太多，就对方看起来的保命说不准还是反杀手段，拿出去威胁她师尊，做梦的吧？上辈子都能彻彻底底栽到宁小玉手中，这辈子还想去威胁道君？这都是谁给的底气？
一个魔界的禁忌物品，想用也得看修为，半吊子对魔的了解，还敢冲到她面前，不是送人头是什么？在场有谁还能比她更了解这些东西吗？没有。
更何况上面残存的气息总让阮卿想起记忆中不怎么令自己愉快的人，魔界二殿下，云晗。
以她对对方的了解，宁安现在就是步废棋，废棋想要活命，简直是痴人说梦。阮卿怜悯看着面前挣扎不已被骗了的倒霉蛋，算了算时间，终于大发慈悲开口，“你放心，我不杀你。”
“……”
“那是谁？”唯一能开口的周素娘恨恨道。
“是我。”更为稚嫩的少女音响起，嫩黄的裙摆如蝴蝶翩然而至，宁小玉笑意盈盈站在他们身后，看起来有几分狼狈，一路走来，她不知道被割了多少道口子，许多处还正渗血，但她的眼神却亮得吓人。
小姑娘哒哒冲着阮卿跑了过来，小心翼翼瞧着对方的伤口，没几下，眼里便弥漫起朦胧雾气，她不敢伸手，只能怯怯拉着衣摆道，“姐姐，你，你还好吧？”
不是她胆小，实在是伤口都可以看见白骨了，这样真的不要紧吗？真的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
然后宁小玉就挨了一拳，不重但很疼，看着小姑娘泪眼汪汪的样子，阮卿没好气翻了个白眼，“看着恐怖罢了，不是什么致命伤，现在别管我，先解决你的问题，你再不来，等我师尊来了，你就直接歇了报仇的心吧。”
“哦。”宁小玉忙不迭点头，将视线转向另外方向，人怎么可以有这么多情感呢？她歪着头认真思考，明明自己在看到姐姐的时候是那么高兴，但现在却半点都开心不起来，有的只是想将一切都毁掉的暴力。
她走到宁安身旁，双手捧着对方早已充满血污的脸颊，甜甜笑道，“爹爹早就认出我了对吗？要不然昨日怎么一直看着我。”
“哎呀，我忘了，看这样子是说不出话了，姐姐也真是的，怎么能将爹爹下巴卸了，多残忍啊，要是我，就直接将舌头割了，一劳永逸好不好？”
宁小玉听着对方说不出话来的呜咽，仿佛是听到了世间最美妙的声音，她拍着手欢快超另一边道，“瞧瞧这是谁，这不是跪在我和杜姨面前要报仇的周夫人吗？怎么着，现在是想要回头是岸？”
“还是说……恩将仇报？”
话音刚落，她脸上的笑意便无影无踪，神情顿时狠厉起来，厉声骂道，“他杀你父亲，害你孩儿，又活生生将你烧死，如今不过几句好话就将你哄得找不到北，我若是你，蠢得早都自行了断了，留在这世上也是祸害！”
一次被骗情有可原，但连命都没了第二次还跳进去就纯粹是活该！！！
“你们是故意的。”周素娘被困在原地，终于反应过来，她看着宁安痛苦的模样又气又恼，虽然此时的话语让她产生了一丝动摇，但她……就是舍不得。
宁小玉：“故意又如何，我早就知道你靠不住，要是真全都告诉你，今天要死得恐怕就真的是我和杜姨，周素娘啊，周素娘，你既然这么爱你，我成全你，你们两个贱人就一起去死吧！！！”
她是无法理解这种满脑子爱情至上的东西，只知道血债血偿，自己等了这么多年，就是要为杜姨和母亲报仇！！！！
小姑娘充满恨意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朝宁安身上划去，她要一刀一刀，用对方的血肉祭奠至亲之人亡魂，还有自己这些年颠沛流离的苦楚。
但这一刀终究没扎下去，因为
“姐姐，你干什么拦我？”宁小玉不可置信看着阮卿。
“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这个畜生在杀了我娘，还要杀我的时候就不是了！！！！难不成你也觉得我不该报仇吗？”
阮卿看着小姑娘逐渐癫狂的模样，默不作声叹了口气，伸手将对方揽在怀中，轻轻抚摸着脊背，温声道，“你杀了他，自然痛快，但有违人伦，恐会遭因果报应。”
前世就因如此宁小玉才在修行上比其他人都要坎坷。
“我不怕。”小姑娘趴在怀中闷闷道。
“你是不怕，但你的杜姨，你的母亲呢？”
“我……”
“小玉，她们不会希望你走上这条道路的。”
这是阮卿长久以来第一次喊小姑娘名字，她静静望着对方，有些事真的很残忍，但又不得不放下。
短暂沉默后，匕首掉落于地，宁小玉蹲在地上，双手环膝，如一只失去所有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红着眼眶但还要努力露出一个微笑，“姐姐，我想娘亲了。”
想娘亲晚上讲得故事，想娘亲亲手做得饭菜，想娘亲给她挂上的风铃……明明说好的，说风吹动风铃，就会回来的。
骗子，都是骗子。风铃响了那么多次，她还是什么都没有。
现在连仇都不可以亲手报。
阮卿握住小姑娘冰凉的手，神情透露出些许复杂，时间从来抚平不了伤痛，留下的只是结了疤的伤口，一旦回忆，便将重新撕开，鲜血淋漓，但却不得不面对。
她注视着前方的惊惧，淡淡开口，“他们既然如此相爱，便互相成全吧。”
宁小玉猛地抬起头，然后眼前传来一阵温热。
阮卿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眉眼弯弯，只是说出的话却残忍无比，“宁家主之前便跟我们说爱夫人至极，即使知道作乱，也不忍下手，那么有情人自然要长相厮守，为了不人鬼殊途，周夫人闲杂就动手吧。”
她毫不犹豫催动了啼血蛊，母蛊使得枝蔓愈加兴奋，肆意在周围扎根生长，而生长最好的养料，便是鲜血，皮肉被撕碎的声音在空气中极为明显。
尤其当眼睛被遮住，耳朵的听觉便会被无限放大，小姑娘安静缩在姐姐怀中，等待结果。
同时，被鲜血滋生的还有无尽恶念与痛苦回忆，周素娘抱着头痛苦在原地哀嚎，被活生生烧死的钻心蚀骨，看到孩子尸体的绝望，父亲去世的孤寂种种噩梦般的回忆被无限放大，浓郁的黑气几乎将她整个人包裹。
猩红布满眼底，下一刻，周素娘扑了过去。
“啊！！！”
滴答滴答，宁小玉推开了阮卿的手，怔怔注视着这一幕，等到衣领有了凉意，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小玉。”她恍惚间听到了母亲温柔的呼唤。
“重新开始生活吧。”再睁眼，却是阮卿微笑着对她伸出了手。
雾气散尽，于是等到云尧道君解决完前面的事情后，看到的就是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和一个正在啃食尸体的邪佞，以及两个……昏迷的女孩。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师兄出来qwq
感谢在2021-04-1423:56:14~2021-04-1723:5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eliberately2瓶；长安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