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儿小姐也在呢。”
听得夏叶如此说,白云芷心中咯噔一下,今日怕又是早睡不了了。
立马收拾一番,踏着月色走出了房门。
老人家喜静,所以祖母的院子在白府最僻静的西南之处,这院子相比起半年前,已是有了大变化。
前些日子修葺一新不说,白云芷还命人挪了许多花草来,哪怕在晚上,也显出一副生机勃勃的模样,祖母平日里侍弄侍弄花草,念念经拜拜佛,日子倒比之前好过了不少。
白云芷走入房内,只见祖母穿了身鸭蛋青的居家衣裳,端坐在主位,身旁除了平日里侍奉的嬷嬷,并没有旁人。
白云芷规规矩矩行了个礼,“给祖母请安。”
祖母余氏虽看上去精气神十足,但脸上免不了也刻满了岁月的洗礼,满是皱纹,眼神已不再炯炯有神了,但也平和慈爱…
余氏活了大半辈子,也几乎苦了大半辈子,近来才沾了白云芷的光,过上了安度晚年的日子,自然对这个孙女格外高看了几分。
余氏忙缓缓地抬了抬手,“芷儿快些起来。”
又用老人特有的沙哑声音,关爱道,“这些日子真是难为你了,哪怕我没出这院门,都知道府内忙得人仰马翻的,只恨我这幅身子骨,帮衬不上你多少,你也万万要保重身体才是。”
白云芷笑笑,“这些小事,哪儿值得劳动祖母,您身体健康,便是咱白家最大的福祉了。再说有这么多人帮忙,芷儿忙得过来。”
拉着白云芷又道了几句家常之后,余氏便单刀直入,“今日你忙着胭脂铺开业,本不应该再让你跑一趟的。只是确有一事,还需你定夺。”
余氏招了招手,候在门外的白云依便走了进来,二话不说便双膝触地,低着头跪在了堂下。
自从上次在脂粉大赛复赛见过白云依后,白云芷便再没见过她,此时看上去,她好似更瘦弱了一些,感觉浮在地上轻飘飘的,随时能被风吹走。
白云芷心如明镜,该来的终是要来的,但还是装作一脸诧异,“祖母这是何意?”
余氏幽幽叹了口气,“芷儿,上次琴儿一事,我都听说了。”
“说起来也有我的责任,你祖父生前每每都偏袒你二叔一家,我虽次次规劝,但也没什么效果。倒让二房家的,生出了如此歹毒下作的心思。”
余氏眼神怜爱望向白云芷,“这些年,你们大房受了多少委屈,我是知道的。”
又摆摆手,“以往那些,说来也都是些成芝麻烂谷子的,但琴儿那件事儿,有些内情你也该听依儿辩一辩…”
白云芷看着跪在地上的白云依,脸上带着笑,言语中却带着丝冷意,“内情?那我今日倒要洗耳恭听了…”
被长辈当面议论贬低自己的生母,白云依心中的确不好受,可经此一事,她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是如此,以前生母在心中残留的一丝滤镜,已在这些时日中全部破碎。
白云依抬起头,眼里已噙满泪水,“堂…堂姐…当时我母亲修书,和我说如果我不依计行事,等我回家后便把我买进窑子…”
两行清泪终于夺眶而出,“我当时虽害怕,但也知此事是不妥当的,便在那天使了一计,让本不该出现的小厮去查房…这才使得那小厮撞见,有机会去通风报信了。”
“我原以为堂姐会让我解释一番…谁知后来面都不让我见了…”
修书一事白云芷是知道的,但的确没料到竟是白云依特意安排那小厮撞破此事的…
纵是如此,白云芷还是细细思衬一番,轻笑道,“祖母,您觉得,这功过可以抵么?”
余氏沉默不语,但心中也知功是功,过是过,再怎么说是白云依的配合,使得白齐的卧房烧了大半。
白云依见二人如此,更是心慌不已,泪眼婆娑跪到白云芷面前,就像揪着救命稻草般揪着白云芷的裙摆,“祖母,堂姐,依儿已经知道错了,求堂姐救依儿一命罢…”
见白云芷皱着眉头,春柳忙上前来不动声色地拂开白云依的手,“依儿小姐这是何意,先同小姐好好说。”
白云依只捂着脸抽泣不已,余氏幽幽叹了口气,“那老二媳妇,想早早将她嫁给城西的屠夫李溜子,好换些银钱帮她弟弟娶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