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雅治,我很在乎你,或许比你以为的要在乎得多。
在乎你,不在乎你是否会同样喜欢我;不在乎你是否会及时回应我对你的感觉;不在乎你是否愿意大大方方地牵着我的手;
在乎你,在乎到胸臆间仅存关于你的卑微的希望,就是请你默许我,能够在你身后一个脚步的位置默默地追随;能够在我需要你的时候慷慨地借给我一个肩膀;能够在弦月终于圆满时,不要厌烦我拨通了你的电话。
我只是想有那个资格,可以听着你有棱有角的声线,相隔两地共赏那一枚明月;想和你一起爬上能看到大海的山坡,双手放在嘴边一起对着天的尽头,隔着海尽情地呐喊;想视若珍宝地抱紧你,不管黑夜或者白昼,炎热夏至或者腊八雪寒天。
这就是我卑微的希望,卑微的爱慕——哪怕你说喜欢的感觉不可以一厢情愿,可悲在于我就是这样一厢情愿地喜欢着你。
无数句话像被煮沸的开水一般,在迹部雨音的脑海中咕噜噜冒着泡,争先恐后地想跳出她牙关的限制。
终于开口,说出的似乎也只是没有意义的残句。但处在高度紧张中的她,只能让嘴唇机械地一张一合,她说了什么,自己都听不清楚。
盈满耳朵的是她如洪水般汛猛的,血液流动的声音。
“……很喜欢,很喜欢你……仁王雅治。”
男生微笑的脸忽然间好似隔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蓝得半透明的天空却更加清晰。
蓝得有些可怕的天空,忽然间一丝云也没有。像云一般无法琢磨透的仁王雅治,却微微笑着站在她的面前,挑起右边的眉毛,没听清一般微微侧了一下头,发出“嗯?”的单调音阶后,抿紧了嘴唇。
仁王雅治,令人望而生畏的欺诈师,看起来玩世不恭的痞子相,对待感情却比谁都要严肃认真——这是她所认识的狐狸。
一旦被拒绝,就好比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远再没有翻身的可能。
他抿紧嘴唇,总是盈满笑意的眼睛收敛了顾盼神飞的光彩,略略提了提甩在肩头的网球袋,眼看就要对她恍如呓语的告白作出回应。迹部雨音忽然从幻觉中苏醒一般,在男生开口之前深吸一口气,对着他深沉的目光展颜一笑。
要被拒绝了么?
倘若这时再用开玩笑般的口吻轻描淡写地说出“哈哈,被我骗到了吧,我逗你玩呢!”这句话,男生或许会真的露出捎带着疑问和讶异的笑容,往常那样轻拍着她的肩膀,感叹着“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噗哩,迹部雨音,你渐渐也能领略到捉弄人的精髓了。”
那样的话,他们还是好朋友,她还能够像以往任何时候站在他身后,无声且寂静地仰望……却也只能是好朋友。
因为鼓足最艰难的勇气进行的告白,才进行到一半,就被她的懦弱亲手扼杀。
孤注一掷的感觉增加了她的勇气。迹部雨音强忍住从内心深处泛上来的酸涩,上前一步拉住男生的衣襟,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她知道她的力气不够大,仁王雅治若想挣脱,必定能挣脱掉。
只要他不挣脱掉……只要他不立刻挣脱掉。
她就还有希望,哪怕那种希望,渺小得只剩下绵长海滩上随意的一颗沙砾那般的大小。
瞳孔里那张俊秀的脸充满惊愕的表情,细长的眼睛里碧玉般剔透的眸子,眸子里满满的全是她的脸孔,毫不客气地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感受到他开始抵触地轻推她的肩膀,雨音抿着嘴笑了笑,无声地呼出一口气,把额头抵在男生被动靠过来的胸口上,意料之中地感觉到他的身形猛然一僵。
拉住男生衣襟的左手依然紧紧地握着柔软的布料,空闲着的右手向上提了提,无力地垂在她身侧,片刻之后又向上探了些许,最终落在男生的左肩。
她痉挛一般抓紧仁王雅治的肩,旋复再故作轻松地松开,把右手轻轻搁放在他的肩头。
从额头那小小的相触碰的那块皮肤传来男生的体温。哪怕他穿着的衣服再厚也能感受到的温暖体温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
靠得这般近,抓得这般紧,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藏于血肉下的强劲心跳。
好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的她,再不想轻易放手。
“仁王雅治,我很喜欢你。请不要……请不要立刻拒绝我,再给我一段时间……思考详尽了再把答案告诉我……好吗?”
用尽全身力气,耗尽好似积攒了无数个日夜的勇气,却依然胆怯到不敢直视那双将她深陷的眼眸,亦不敢在告白当场听到被无情拒绝的话。
缓刑……那就缓刑吧,似乎比斩立决要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