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多得好似整片天空都被浸湿。天的尽头传来隐隐的雷鸣,昭告着世人惊蛰所代表的春季终于正式来临。
幸村所提及的书法展在横滨的博展中心举行,听说还是真田所在的书法社参与组织。迫于副部长的淫威,网球部一干众选都跟着前往。切原在车上还试图抗议,如此没有训练的良辰美景,不用来搜罗美食实在太过浪费。被丸井好心地扯了扯衣袖,看到和他一直在“吃”方面志同道合的前辈冲着真田的方向努着嘴示意,小海带立刻识时务地闭紧了嘴巴。
除了几位正选,准正选也有部员跟从。倒是部长幸村精市因故缺席,连幸村玉绫也不知他确切的行踪。出乎雨音的意料,总让人捉摸不透、看起来相当独立的玉绫此番竟坚持要求她的陪同。碍于盛情邀请而不好直接回绝的她,只得揣着坐立不安的心情坐上直通的校车。
因为裙带菜后辈对狐狸做出的不可挽回的罪行,被迫一直对所有路人竖起中指的仁王雅治遭到全体同伴的奚落。一直以来被欺诈师以种种不能明言的手段折腾许久的队友们充分把握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精髓,抓紧这百年难得一遇的时机对当事人进行言语方面的报复。看似心如止水的绅士柳生比吕士隔岸观火地坐在一旁,在七嘴八舌的揶揄到达白热化时才淡淡插了一句嘴。
“仁王君,你用来表示对这个世界愤慨的手势虽说不是自愿……但坦诚地说,你想这么干已经很久了吧?”
遭到搭档直白揭穿的仁王雅治作势欲扑,想像往常一样勾搭着柳生的肩膀做泫然欲泣状,可惜机不逢时,围着他团团而坐的大队人马挡住了他潇洒犀利的身形。柳生只麻利地向后挪了一挪,便和仁王宛如牛郎和织女,隔着迢迢银河两两相对。
雨音坐在校车前面的位置,听到后排座位传来一阵又一阵浪潮般的笑声,偶尔想笑却牵动不了嘴角.在一旁的幸村玉绫看来,便与干拧着脸的便秘模样相似。然而未等玉绫率先开口打破女生这片格格不入的沉静,丸井便从重围中脱身而出,顶着好奇的一张脸直接凑到还处于眼观鼻、鼻观心状态的雨音面前。
“哎哎,雨音,社办的那支花束是你摘的吗?”
丸井并没有注意到她沉默得有点诡异的态度,神经大条地挥舞着手臂,自顾自地说道:“说起来,最近几天的部活都没有看到你啊,最近在忙期末考试么?”
不仅仅丸井,网球部的部员这两天看到她的几率都呈现直线下滑的趋势。自从告白被拒,嘴里说着漂亮的客套话来安慰她自己,事实证明那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的苟延残喘。无论何时何地再见到仁王雅治,雨音全部的神智全部退居二线,唯有“逃跑”的念头强大到支配她所有的运动神经。
其实早在那晚,她就隐隐约约感觉到那是体会到男生温柔的最后一次,看似坚强的理智脆弱得令人心惊,至今回想仍忍不住心酸得想要落泪。
早晨撑着伞经过门口那条狭窄的小巷,她还不断回想着二人同行的那几晚,仁王雅治的剪影被映在墙上,沿着弯弯的小路慢慢隐没在黑暗深处。沿途被雨打湿的花颤颤巍巍缩着脑袋,和她的恋情一样看不到光明灿烂的日光。
鬼使神差地折下一根同病相怜的花枝,随即又想到自己的行为和扼杀花朵生命的刽子手无异。挣扎在后悔与凄凉边缘的迹部雨音最终还是将那束花枝牢牢握在手心里。在网球部社办找到空留许久的花瓶,洗净尘灰并蓄上清水,才将白色的残花慎重至极地插|入其中。
和部长幸村精市说话时猛然冒出“与其这样尴尬,不如退出网球部”的想法,未及探出头便被她自己强行腰斩并掐死在舌尖。差点砸了花瓶的雨音来不及说其他的话,便匆匆忙忙赶在其他部员——尤其是仁王君——来到之前跨出屋门。
然而整整一天直至放学,她都没有办法完全放下盘旋于脑海的,那令她不敢正视的提议,甚至变本加厉地想着:要是前一阵答应父亲,跟着他一起去德国那便好了——至少不会再像现在这般缩头缩尾。
“雨音,啊,雨音你在听我说话吗?”
陷于自己沉思的她终于被丸井不满的喊声吸引了注意力。随着这位最年长却最富有童心的同伴的举动,从他随身的书包里缓缓飘路并落在地上的是半张张a4大小的宣纸。真田君特有的字体骨力遒劲,“小欲知足”四个字映入所有旁观者的眼帘。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