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元丹丘的族弟,元演。他的才学不凡,李白与其志同道合,关系也甚为深厚。
只不过眼下,李白似乎有些恼怒元演出现的不合时宜,觑着元演说道,“烟子不必特地赶来。”
“太白来岳州,我自是要尽地主之谊的。”元演以为李白心疼他的辛劳,心头暖暖的,几步上前和李白相距半尺,端看对方仍是凤表龙姿,仙风道骨之态,多年未改半分,心中更是欢喜,不自觉地又凑近了几寸。
元演满腔喜悦,自然未察他的举止过于亲密,然而李白觉得与一个男子如此亲昵,当着赵年的面,又没喝酒,这样腻腻歪歪不成样子。赵年看看不动声色退后几步、试图建立安全的社交距离的李白,又看看懵然不知,被满眼的倾慕牵引着,亦步亦趋跟着李白步伐的元演。方才萦绕在赵年心中的憋屈感顿时烟消云散,双手抱臂,笑盈盈地看着戏,欢快极了。
“烟子真是太客气了。”李白语气生硬地说道,余光瞥见在旁偷乐的人,叹了一口气,招招手唤道。
“过来。”做什么离我这么远。
元演从元丹丘的书信里知道了赵年,他这番匆匆赶来,也是想瞧一瞧赵年。看着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小娘子,元演讶异了一瞬,又很快掩下自己的情绪,唯恐唐突了赵年。
“这位是赵娘子?”元演拱手行礼道,礼数周全,倒不似方才一门心思都挂在李白身上时,迟钝懵懂的模样。
赵年双手合十,微微弯腰还礼,“元郎君万福。”既然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再行男子的礼仪就不太合适了。她本来也没有想要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在经过了裴安一事,尽管她嘴上不认,心底也有些迟疑,兴许换回女装对她而言更安全。
嗐,她绝不要亲口承认这个残酷的现实!
元演对待小娘子向来是亲善的,望着赵年,极为热络地说道。
“我已命人收拾好客房,你们舟车劳顿,先梳洗一番,家里已经备下饭食,赵娘子定会喜欢的。”
“麻烦元郎君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都等了好些天,你们来了,我最高兴了,这一路上还顺利吗?走水路什么都好,就是吃不好,我瞧着你们都瘦了,我得好好给你们补补,赵娘子平时又什么偏爱的?”
我瘦了吗?还是憔悴了?许是元演说得太过诚恳,赵年一时忘了他们这是初次见面,紧张兮兮地摸着自己的脸。皮肤好干呀。
元演注意到赵年的动作,了然地说道,“这几日我让厨房多熬点糖水,给你补一补。”
真是一个好人!
元演一连说了许多,更是安排了接下来的行程,尽显自己的体贴。赵年连连点着头,插空夸赞着元演的细致周到,没一会儿功夫,他们就乐乐呵呵,没有了初识的客套和生疏。
李白忍了许久,俩人却好像忘了他,眼看就要说走就走,去喝糖水了,李白忙不迭拉住赵年。
赵年茫然地看着拦住自己的手,“怎么了?”
怎么了?你是不是被妖精迷了心窍,我还在这里呢,你怎么就要走了呀!李白眼里的指责似乎太强烈了,以至于赵年仿佛可以听见他的心声。赵年踌躇了一会儿,尴尬地笑了笑。
“原来是你呀,你什么时候跑到后面去了。”赵年面露无辜,只差没脱口而出,不是我想要丢下你,是你自己乱跑来着呢。
“是这样了吗?”李白冷冷笑了一声。女人!
赵年自知无理,也不敢吭声了,默默把手递给了李白,安安静静站在他身边,乖巧懂事,让人无可挑剔。
“太白你快来,马车在这里,这里人多莫要走散了。”元演回头喊道。
“你真是越发唠叨了。”李白如愿以偿,却依然觉得不大痛快,没好气地说道。
元演挠着后脑勺笑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到了什么夸奖。
赵年好奇地看着元演,对着她沉稳妥当,面对李白瞬间又羞涩呆萌,转变如此之大,真是让她大开眼见。心底冒出了一句话,这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副面孔呢。
“你又在想什么!”李白低声问道。船上也是,这里也是,他不喜欢赵年这样兀自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样子。
赵年随口答道,“我在想元郎君对着你的样子,太有趣了。”
“你怎么就不知道想一想我呢?”成天想着别人,她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李白不满地控诉道。
“什么?”像是猛然吃到一颗柠檬,赵年的一张脸都皱了起来。
“你!”李白被气得跳脚,偏偏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瞪着眼生闷气。
赵年正要说话,目光瞥见不远处的元演,只好摇了摇李白的手,安抚道,“好了,别闹了,有什么我们晚上说,元郎君还在等着呢。”
“我没闹!这事是你错了!”李白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