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率军进犯的消息已传遍各地,回程中他们不敢耽搁,连日赶路,回到李家安抚了叶娲等人,也未留宿,匆匆回到了草屋。
赵蕤和李白在院里谈话,卢月带着赵年回了里屋。
进了屋子,卢月提着药箱,拉着赵年坐在床榻,看着赵年手指上细碎的伤口,眼里透着浓浓的不舍。
“月姨,你就别担心了,这点小伤很快就会好的。”赵年柔声安慰着卢月。
卢月垂头不语,专注地替赵年上药,动作轻柔,仿佛在捧着易碎品,连呼吸都变得轻浅。细细地涂好了药膏,卢月叹了一口气,怜爱地摸了摸赵年的头。
“阿年受苦了。”
赵年摇了摇头,搂着卢月的手臂,依偎在她身旁。
“我借住在梓人的家中,他们很照顾我,头一晚甚至冒着被打板子的风险,悄悄把家里的鲤鱼煮了来招待我。城里的人都很好,和他们在一起,整天忙忙碌碌的,都没有工夫去害怕了。”
卢月一下一下地抚摸着赵年的脊背,听着她以轻松的口吻讲述着在常乐城的经历,既觉得欣慰,又不免有些感伤。
“常乐城能安然度过此次危机,实属不易。”
“是啊,我很钦佩他们,能够坚守到底,甚至在最危难的时候也没有放弃希望。”赵年想起了高树,不由笑了笑。坐直了身子,望着向来温暖如春的眸光,温婉宽和,可以包容一切。赵年又道,“月姨,他想弃文从武。”
卢月微微愣神地看着赵年,说道,“你们的婚事呢?”
“他说明年开春。”赵年有点羞涩地低下头。
“阿年想好了?”卢月紧紧握着赵年的双臂,神情严肃地看着她。
赵年的身子一僵,眼睛缓慢地眨了眨,弯着嘴角,克制着自己不露出半分异样。但卢月却看出了赵年的反常,她的眼神里有一种让人无处可躲的洞察力,赵年心绪不宁地觑着卢月,虚虚地唤了她一声。
“月姨。”
卢月并没有理会赵年,低头挽起了她的衣袖,几道划痕映入眼帘,伤口已经结痂,看起来并不严重。又卷起另一只袖子之时,卢月的表情顿时变得僵硬,目不转睛地盯着赵年。
“月姨,都好了,不必上药了。”赵年遮掩着手臂,眼神飘忽不定。
“还有吗?”卢月问道。
赵年沉默了。
“身上是否也有,同样的位置,一样伤口和淤青。”和在树丛里捡到她之时,一样。卢月的眼睛里满是迷茫,语气却十足肯定。
“月姨太敏锐了。”赵年露出了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开口道。
“从何时开始的?”卢月茫然过后,顿时感到了惊恐,看着赵年,想把她搂进怀里,又怕碰到赵年的伤处。
赵年拉着卢月的手,轻声说道,“不记得了。”
起初的一块淤青、一道划痕,并没有让赵年在意,直到有些伤口反反复复,好了又伤,她察觉古怪,却已经心不由己,无法抽身而退了。
“为何会如此?”卢月的眼里含着泪,无措道。
赵年安静了下来,她无法直视卢月。
“阿年!”卢月痛心道。
赵年知道不能一直沉默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欲说之时,又觉得谈论这些异常的艰难,她的手肘撑在膝上,捂住了眼睛。
“或许是由于,历史不能被改变。”她的每一次介入,都要付出代价。
卢月恍然大悟,她的身子微微发抖,双眼通红地喃喃低语着,“是我做错了,我不该让你下山的,我错了。”
“月姨,这一切都是我的选择,我很满足的。”赵年放下双手,目不转睛地望着卢月的眼睛。
卢月牵起赵年的手,眼里闪动着微弱的希望,赵年明白她的所想,只轻轻摇了摇头,看着门口,踌躇着说道。
“月姨,此事不要与……”
“不要如何?”
李白的声音从门外传入,房门随之而开。
赵年脸色煞白,倏地站起身来,神色慌乱地看向来人。
“月娘,你随我去准备草药罢。”
赵蕤背对着他们,嗓音低哑道。卢月看着李白和赵年二人,更是难以抑制心里的悲戚,掩面离开了。
屋里静默无声,气压低得使人几乎喘息,赵年的呼吸短促艰难,指甲扣着掌心,低垂着脑袋。李白一步步走向她,面色严峻,瞋目切齿地问道。
“怎么不说话?不要如何?”
“十二。”
李白伸手捂住了赵年的嘴,他弯腰俯视着惊慌得闪躲顾盼、不敢回视他的眼睛,一瞬间恨意涌上心间,李白咬着牙,挤出了一个笑容,注视着赵年。
“嘘,我不想听那些使人昏聩的哄骗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