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灵灵转来的第三个周,她突然从不起眼的路人女走进了同学们的视线之中。
起源大抵还是要从一个传闻说起。
虽然不知道消息源头从哪里来的,然而却传的有声有色,十分逼真。
“诶,知道咱们班那个新来的转学生是怎么来咱们槿川的吗?”
“你知道?”
“嗐,除了你,其他人差不多都知道了好嘛!是这样的……据说她妈妈舍命救了雇主……所以作为补偿她就免试直接进来了……”
季灵灵拿着刚从小超市里买来的面包和牛奶,走上了台阶之后,便不经意地听到了这般窃窃私语的对话。
她沉默地在原地站了许久,等待那两个人人离开了之后,她才慢慢地迈开脚步,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走回了教室。
一路上,她还是和平时一样,垂着头目不斜视,然而旁人却不一样了,多多少少都会故意或不经意地看向她。
季灵灵将面包和牛奶塞进了桌肚里,厚厚的刘海和大眼镜片完全遮挡住了她的表情,因此一时之间,根本没有人发现她此刻的异样。
午休的时候,季灵灵拿了面包牛奶悄悄地来到上次那个无人的阳台上。
正午的日光有些烫得灼人,然而她此刻却全然感觉不到。
她缓缓地将眼镜摘了下来,抬眸看了日光两眼,瞬间眸子就刺痛得欲掉下眼泪来。
她连忙垂下眸,忍了又忍之后,终于眨着长睫,将眸底蓄了已久的泪水泛了出来。
她告诉自己,这并不是她想哭,只是阳光太大了,刺得眼睛难受了而已。
就这样找着借口,她落下的泪珠便越滚越大,一串一串的,仿佛珍珠一般,顺着柔美的侧脸依次滑落而下……
突然,她的头顶上像是传来了一阵声响。
季灵灵毫无防备地直接抬头惊慌地望去,登时便落入了一双幽深的黑眸之中。
只见,这不大的阳台之上竟然别有洞天,一块平整的露天顶台,正是躲闲休息的好去处。
季灵灵完全懵怔了,一双哭红了的大眼睛波光潋滟,水泽万千。
那其中泛动着最美的波光,蕴着最无暇的泪意,衬在她那张秀美的小脸之上,愈发显得娇怜无助了。
郁默言半俯在栏杆上,不知道在那里俯视着看了她多久。
季灵灵和他对视了半晌之后,才倏然收回了目光,转过了身去,匆匆擦干眼泪之后,将眼镜戴了上去。
然后,她连招呼也不打,便抱着面包和牛奶就欲打开门往外走去。
然而,她只觉着眼前突然从天而降一道黑影,瞬间就将她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只见,郁默言盯着她的目光一沉,手臂一撑直接翻过了栏杆,身姿轻巧地从两米高的露天顶上跳了下来,直接挡在了她的面前,堵住了她要离去的路。
季灵灵吓了一跳,怀里的面包和牛奶也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去。
不知为什么,她此刻不敢去看眼前那人的眼睛,便只能弯下腰去捡东西。
然而,她的手臂却被突然钳住了,脸颊被迫抬了起来,和他的目光近距离地对视上,躲也躲不开了。
季灵灵咬了下红唇,又扯了扯自己的手臂,蹙着眉低声道:
“……能让一下吗,我要回教室了。”
郁默言又盯着她看了半晌,才缓缓地吐出了两个字:
“不能。”
季灵灵没有办法了,她甚至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一股委屈便顿时丛生而出,混着之前的泪意一起汹涌了起来,镜片之下的大眼睛又泛上了一层红。
郁默言的唇角又抿直了一些,他突然伸出手,将她的眼镜给摘了下来。
如墨的黑眸重新对视进她那双因惊讶而瞪圆的水眸之中,他的影子十分清晰地倒映在其中,和她的泪水混在了一起,光晕微漾,影影绰绰。
被他摘掉了眼镜之后,季灵灵愣了片刻,便像突然失去了保护色一般,慌张和胆怯同时兜头而来,使得她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大了。
然而,奈何她实在太过瘦弱,对于郁默言来说,她这点儿反抗无异于蚍蜉撼大树。
即使她整个人都快扭成一团儿了,他却仍然稳得像是一颗扎了根的大树,纹丝未动过。
“你到底想干什么?”
季灵灵实在忍不住了,若是平时她可以对他所有的负面情绪视而不见甚至包纳,但是今天不行,她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了。
郁默言俊美的脸庞在日曜之下似镀上了一整金光,如阿波罗一般圣美异常。
然而,季灵灵无暇去看,她只想远离这里,只想自己一个人找个角落安静地待着。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能放任你独自离开。”
季灵灵的这句话,郁默言也想问问自己。
他到底怎么了。
方才,在露天台上时,他就跟魔怔了一样,看着她落泪的脸庞,硬生生刺的眼睛都疼。
后来,他下意识地翻身下去挡住了她的去路,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她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继续哭泣。
所以,这是理由吗。
这就是他不想让她离开的真正理由吗?
季灵灵愣愣地看向他,一时之间也理解不了他说的意思。
然而他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瞳眸,在此刻是那么地温柔,甚至装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小心翼翼。
季灵灵的心底实在太过柔软了,这么一来,她便已经消了大半的气,反而觉得自己刚才有些无理取闹了。
“……别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