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高笼鹅后,赵修海便要继续收拾自己的书房。
刚要拿起桌上的书时,眼角的余光就瞥到地面上的半片纸。
他内心微的一动,走了过去弯腰把纸拾了起来,正是刚才高笼鹅仔仔细细收起来的那张。
八成是人走得太急,一时大意,从袖中滑了出来。
赵修海将纸攥成一团,伸手就要扔掉,撒手之前却又鬼使神差的停下了。
攥在手里犹豫许久,到底还是打开了。
待看清里面的东西后,赵修海双眉深锁起来,这蚊子腿一般的线条凑出来的是什么东西?
上上下下端详了许久,赵修海这才认出是“守家”二字,可以说,这字写得是相当丑了!
“爷,您在吗?”外面响起文馨的声音。
一向淡定的赵修海突然有些慌了,“在,在呢。”
拾级而上的脚步声响起,赵修海赶紧将这半片纸随手夹到了一本《论语》里,又把这本《论语》收进了书箱中。
文馨推门而进时,赵修海已经恢复了往日里那副生人勿进的严肃样子。正一本一本的将自己的书收进书箱里。
“爷,刚儿恍惚听说家里来客人了?”
“是高兄弟。”
“哦,那他人呢?怎么不在。”
“走了。”
文馨一愣,“走了?这么着急吗?我刚儿还嘱咐王厨子晌午备一顿像样的饭菜呢。”
赵修海嗤笑一声,“你不必同他客气,任他来去就是了,备什么饭菜,浪费!”
文馨十分不赞同赵修海的话,“到底是家里的客人,怎可如此怠慢?”
赵修海没再辩解,反正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他也没有闲聊扯舌的爱好。
这厢文馨在书房里转了一圈,几番欲言又止,似是想说些什么,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犹豫许久,见赵修海始终没给她张嘴的台阶,她只好自己开口说了,“刚儿我屋里的丫头说,那西厢的香荷在院里同个男人拉拉扯扯。平素见她倒也是个正经人,不知道今日为何这般不矜持?”
赵修海将眼睛一敛,没有接话。
文馨只好自顾自地说下去,“怕是被她拉扯的男人就是这位高兄弟。说起来,倒是我的过错,没有很好的约束下人们,让他们越发没规矩了。只盼着高兄弟不要介意才好,莫要以为咱们赵家是这般不讲规矩的破落户。”
赵修海情理上挑不出文馨的话哪里有错,但听在耳朵里,这话却有些刺耳。“你尽管放心,高兄弟不是那样的人。我与他一向交好,我知他为人最是忠厚憨实,心里不会有这些想头。”
“爷说得是。只是高兄弟固然很好,那香荷却不得不吃些教训。但她毕竟不同一般下人,这事怎么处理,也得讨爷的示下。”
“人是你找来的,你自行处理便是。做什么要讨我的意见?”赵修海语气里尽是随意,“当日你道她千好万好,如今你说她不守礼不矜持,说好的是你,说不好的也是你。我只有一句话:好你便留着,不好你就遣了,有什么可纠结的?至于你说的给她吃些教训,我看就算了,莫要因此传出不利赵家的名声去。”
文馨闻言一窒,一时半会儿的她还真得不想把张芝麻遣出去,前番赵修海令她遣人,她好歹含糊下来了,如今却自己又提起这茬来,算是给自己挖了坑了。
她只好讪笑几声,转移了话题,“爷的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等咱搬了家,到时候单把新宅的前院拿出来给您读书待客用,女人们都守在后院或者跨院里,免得跟客人冲撞了,也能让爷您清清静静的读书。以前我一直没想到这一辙,还好爷想到了。”
赵修海听了文馨的话,心里有些不自在起来,决定搬家完全是他的冲动想法。当日被李老先生指出文章带有浮躁之气,赵修海内心难免郁郁,第二日便寻了新宅当场付钱买下。
说白了就是有钱任性。
买下新宅几日后,赵修海又对自己的行为嗤之以鼻起来,君子当内心坚韧不为外物所扰,更不应文过而饰非诿过于人。在他本人看来,此举全是因为内心修行不尽如人意而做出的荒唐之举。
如今既然新宅已置,索性搬便搬吧。说不定真的能够迎来新的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