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花辞,也坐正了身子,闻言答着,“确实。”
君奢将府令拖拽出来扔在一旁,经那一顿揍,他心情好了不少。再抬眼时,便瞧见颜辞二人双眼直视前方目不转睛。
有什么好看的么?没有吧?
君奢瞧了瞧他俩目光所至之处,没瞧见什么,又几步走到他俩旁边,这才明白,“这谁啊?”
他戳了下花颜。
“你猜?”
“……”
君奢这才抬眼看去,慢慢恍了神。
破败的农家小院,身怀六甲的女子,一人拾了柴火烧水。
水烧好,费力地参入桶中。
一把明显不锋利的剪刀在柴火上掠过,而后女子瘫坐在柴草之上,她面色憔悴,身形瘦弱,唯肚子凸起,极为引人注目,却也极是不协调。
都说怀着身孕的女子当该丰腴才是,可是她不是。
孩子呱呱落地,嚎哭声大作,女人汗湿鬓角,面色更显苍白,她费力地拿起剪子,将脐带剪断,打结,入腹。
时间一晃数月过去,女人背着孩子在地里劳作,不时停下动作晃着身子,偏头去瞧背上的孩子,小孩子咬着食指看着她咯咯直笑,也引得她弯起唇角。
把他拉扯大,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三年过去,某一天,母子俩被集市上一仙风道骨之人拦住,那人轻袍缓带,眉目慈祥,瞧了瞧孩子,跟她说,“小公子命数唯有十七。”
“那请问仙人,要如何化解?”女人的焦急和不安全写在脸上。
老者定定看她片刻,缓缓摇头,“无解。然,必十七之前不离家,不入山,不下河,方可延寿续命。”
那一晚,老者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良久喟然长叹:“天机怎可泄露啊……老头子,又要少活几年咯……”
一晃又是两年过去,小小孩童个子拔高,牵着她在私塾前顿足。
“娘,我想念书识字。以后考取了功名,一辈子孝顺你。”他仰头,神色天真,眼瞳澄澈明净,一如每个此年龄段的孩子。
女人下意识摸了摸干瘪的荷包,又看了看私塾中那一张张洋溢着快乐的笑脸,咬唇略有些为难。
“我就是说着玩玩,娘还当真了呀?”他摇摇女人的衣袖,拉着她走了。
往后数个日子,每每背着柴火从私塾路过,他都会刻意放缓脚步。有时候听见朗朗读书声,便停下听一会儿。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这个孩子便坐在了私塾之中。
女人远远看着他,欣慰地笑着,转身,投入那个繁华而旖旎的风月之地。
有男人将碎银摔在她身上,有人将纸钱挂于火盆之上,看她如何去拿;有人对她动手动脚被拒,反手一巴掌打在脸上;亦有妈妈将银子搁在她面前,意味深长地拍着她肩,说着,“身段子哪有这些金银重要不是?何必跟它过不去呢。”
转眼之间,这些银子便做了学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有一天,所有同窗指着他哈哈大笑,骂她母亲是卖的,是贱人,是上不得台面的狗东西,活该被人糟蹋。
你母亲是风尘女子,是卖的!你爹是哪位客官啊?哈哈哈……
母子吵做一团,他摔门而去,女人掩面而泣。
那一年,孩子八岁。女人想起老者的话,慌忙追出门去,找了三四天,终于在山林之中寻着了。
昏迷在地,骨瘦如柴,双颊深深凹陷,浑身似乎只剩骨头。